办公室又归于安静,盛广闻静默了许久,阳光从背后的窗子透过来,他的脸隐匿于阴影之下,身体边缘晕着一圈光晕。
一滴泪落到纸上晕开痕迹,随即他便笑了起来,落在胸腔的灰尘和酸涩被笑声振殁。
在十五年前沉寂落幕的两颗心脏好似在今天才重新跳动起来。
盛广闻的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这些年来对曼文和盼春的愧疚死死地压住了他,望着宁盼春无生气的眼眸,盛广闻只能拼命地麻痹自己在物质上不断堆给她满足她,企图盖过她沉寂的双眼。
盛广闻单手捂住双眼靠在椅背上,以往种种如走马灯般闪现。
赵曼文当初的愤然悲伤离去,宁盼春从苦苦辩解到心如死灰独留眼泪,乃至婚后宁盼春一直都是得体的,温和的,她同样知晓盛广闻的苦楚,只是静静地安慰他“一切都会过去的,总能挨过去的。”
他们俩像是抱团取暖的冰块,但只会令自己越来越冷,盛广闻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爱上宁盼春,这样自己或许会对这个可怜无辜的女人更好一点,更多一点真心。
但一想到心里的那个人,愧疚感更如洪水般蔓延,盛广闻将自己视作这场悲剧的罪人,面对悲伤离去的爱人无能为力,面对温和知礼的另一半亦有愧疚,两个这样好的女人应该有个真心爱他们的人陪伴一生。
一场错误的婚姻困住了四个年轻人。
“那我妈走了之后呢,她找到那个alpha了么?”盛眠心中无尽酸涩,四个人蹉跎了十五年为这场笑话赎罪。
“你妈妈她”赵曼文已经开始哽咽,她用手拂去眼泪“她坐的那趟航班出现了问题,整架飞机坠入了大海。”
一滴液体落在盛眠的手上,那是她的眼泪。
对于孩子的爱让宁盼春硬生生挺过十五年的风言风语,本该在二十多岁开启的人生剧目也提前落下了帷幕。
宁盼春该是怀着怎样的激动洒脱和勇气与过去的错误告别,却埋葬在大海里,永不见天日。
“在她们俩离婚后两个月盛广闻找到了我 ,也许是受了你妈妈的鼓舞,前半生已是蹉跎,当时我离婚带着还十二岁的一尘,又一个月我们才得知你妈妈的消息,你之前认为是我和广闻多年地下情逼死了你的母亲,对我和广闻多有偏见。”
盛眠对这个生物学上的母亲生出万分心疼,她消失的三个月是在赚取路费和生活费么?
“你们之前有告诉我这些么?”盛眠拿起纸替赵曼文擦去泪水。
“我们之前几乎没有这种能够好好坐下来的机会,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对你妈妈产生过怨怼,所以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都欣然接受,也许也算是对我之前恶意揣测的惩罚,你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勇敢,很温柔也很爱你的人。”赵曼文握住盛眠的手呜咽着。
下一刻赵曼文被拥入一个娇小却又温暖的怀抱。
印着绿枝的窗帘被微风往屋内卷着,桌上的纸张被吹的哗哗作响,远远可见那纸张上的第一句“盛眠,你好!”
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将笔记本收起来,'希望盛眠看到这个笔记本能理解他们',她将笔记本放在抽屉里。
夜幕缓缓降临,赵曼文趴在床上看书,对着从卫生间出来的盛广闻说“今天,我跟眠眠说了她妈妈的事情。”
盛广闻略微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眠眠她什么反应?”
赵曼文眼神柔软而飘散“她说她很心疼我们,说我们都没错。”
这个回答出乎盛广闻的意料,盛广闻叹气“眠眠这孩子变了,性格也和以前不同了”,“不知道她恢复记忆后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怪我们。”
赵曼文轻轻拍抚着盛广闻“眠眠是个好孩子,她会明白的,睡吧。”
第二天一早,赵曼文的眼睛肿肿的,盛一尘很熟悉,每次妈妈哭完眼睛都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妈?”盛一尘语气严肃。
赵曼文只是满嘴说着没事没事。
盛一尘偷摸去问保姆,得知昨晚盛眠去过妈妈的卧室。
一股火气和背刺感涌上心头,他大步流星朝盛眠的房间走去。
果然她最近都是演的,什么失忆,什么善解人意都是假的!
盛眠被粗鲁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语气不悦:“你干嘛,吓我一跳。”
盛一尘眼睛发红,气冲冲地走到盛眠面前,质问着:“你昨晚去妈房间了?”
盛眠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你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妈早上起来眼睛那么肿!”盛一尘紧握拳头。
他以为盛眠真的变好了,这几天两人的关系也不断缓和,为什么她还是要苛待妈妈。
自己这段时间竟然对她改观,他甚至还妄想着一家人就这样一直生活。
“我没说什么,不信你去问阿姨。”
盛一尘嗤笑着,妈妈怕自己担心一直都给盛眠兜底,就算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深呼吸,极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我之前说过,你要是再去找我妈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你。”
“吵什么?”赵曼文闻声赶过来就看自己自己的儿子怒气腾腾地居高临下瞪着盛眠。
盛一尘被一把拉开,赵曼文斥责:“你干嘛对姐姐发脾气!”
声音扯得太高,赵曼文嗓子发痒发干猛地咳嗽。
盛一尘拍着背帮赵曼文顺气,脾气挫了一大半,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早上起来你眼睛红红,一看就是昨晚哭过了,昨晚她还去过你房间。”
“妈是不是她又找你麻烦了?”盛一尘撑腰似的询问。
“没有!昨天我和眠眠只是聊聊天。”
“聊天怎么还聊哭了?”
盛眠气的无语“聊感性了呗。”,“你事情没弄清楚就过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