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对面墙壁的粉发女人——玛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双手抱胸,姿态闲适,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实,却淬着冰冷的轻蔑:“执照?在这里就是废纸。血管缝合,你最快也要半小时吧?”
她顿了顿,终于掀起眼帘,目光冷淡地扫过雷欧力欧:“我,只需要动动手指。”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动作简洁,却带着强大的念力。
“你这个女人……!” 雷欧力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双手猛地攥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嘎吱作响。
他被这种全然的藐视和对其专业的践踏激怒了,脸颊涨得通红,偏偏又无法反驳她那超乎常理的能力:“少瞧不起人了!”
玛奇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几乎在同时,几根肉眼难以捕捉的念线从她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缠绕在酷拉皮卡房间的门把手上,彻底封死了从内开启的可能。
她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诛心:“大吼大叫,不过是男人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寻找廉价的遮羞布罢了。”
门外的争执声渐渐平息,最后只剩下玛奇那冰冷的话语余音。
雷欧力欧大概是气冲冲地离开了,走廊恢复了惯常的死寂。
我靠在软椅上,指尖依旧搭在腹部,那里的沉寂如同磐石。
音乐还在流淌,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低沉而盘旋的旋律,试图抚平空气中残留的火药味。
听着刚才那番对话,雷欧力欧和玛奇,一个急躁如火,一个冷漠如冰,立场尖锐对立,却在这种诡异的共处模式下,达成了一种扭曲的平衡。
他们之间的冲突是明确的、可预见的,不像我腹中这片令人不安的静默,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我之前甚至还隐隐担心他们会真的动手,现在想来,双方都因为我的缘故不敢贸然举动,一切还在可控之中。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房间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壁灯。
我缓缓从软椅上起身,沉重的身体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有些吃力。
走到床边坐下,小腿有些浮肿,带着沉甸甸的酸胀感。
我弯下腰,用指关节有些费力地按压着小腿肚,试图缓解那份不适。
指腹下的肌肉僵硬,按下去便是一个浅坑,久久不能恢复。
一下,又一下,枯燥而重复。
没有库洛洛在,连这点小事都变得格外漫长和疲惫。
他的手很灵巧,在按摩时力道却恰到好处,总能精准地找到最酸胀的部位,缓解我的不适。
我什么时候开始,会下意识地期待他的到来了?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紧,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缠绕。
明明是……仇敌。
正当我思绪纷乱之际,房门处传来极轻微的机括解锁声。
那声音很细微,若非我听力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玛奇的念线被撤去了。
随即,门被无声地推开。
库洛洛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标志性的、镶着毛领的黑色风衣,只着一件合身的深色衬衫和长裤,额前的十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似乎确实很忙碌,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简单的食物:一碗温热的浓汤,几片全麦面包,还有一小份切好的水果。
食物的香气很清淡,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诱人。
他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视线落在我正在按摩的小腿上,声音平淡地响起:“需要帮忙吗?”
库洛洛的视线从我肿胀的小腿移开,落在那扇刚刚恢复平静的门上,嘴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你就乐于让他们打一架?”他将托盘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头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玛奇大概没兴趣送餐,我替她。”
浓汤的温热气息飘散开来,但我没什么胃口。
“我活动的很少,不是很饿。”我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扫过他端来的托盘,又回到他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他们俩?我看相处得‘挺好’,至少目标一致。”我说着,指尖继续按压着小腿肚,那里依旧酸胀难耐。
库洛洛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他没有接过我关于门外争执的话茬,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温柔,用指腹拍了拍我的头顶。
那个动作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那冰凉的指尖触感,还是让我的身体微微一僵。
“你的那个朋友寄来的东西真是不错。”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句“不错”似乎带了一点点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