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她忍无可忍还是出去接了电话。
卓昱是看着她离开的,之后过了很长时间都没见她回来。阿姨看饭菜都要凉了,就撺掇着他去找颜芯,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了颜芯暴躁的声音。
“我说真的,我拜托你了,你别在我这撒泼犯浑,我一分钱都不可能给你。”
这种话说了太多遍了,说的人都累了,听的人却已经做到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输出:“你那天都把我踹成那样了,凭什么拉黑我?凭什么不管我?你但凡是有点良心,也该给点钱让我吃点好的吧?”
颜芯扯了扯嘴角,“你还缺钱是吧?你这次回去以后,他们没给你多加零花钱?你现在还缺钱,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颜程远不听,蹲在家楼下的花坛边上,压着声音说:“你少扯这些,我就问你给不给钱!”
“给不了,我凭什么给一个抢我包的人钱?”
“凭我是你亲弟弟。”
颜芯面无表情:“那从现在开始,我没你这个亲弟弟。”
“首先,他们爱宠着你是他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其次,我跟你说了几百遍了,我没钱,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个手机号我也会拉黑的。你别逼得我换手机号,到时候你们谁也找不到我,更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
她不怕颜程远告状,挂电话、拉黑一气呵成。
只是转身看到了卓昱,她愣了一下,而卓昱率先开口:“阿姨说饭菜要凉了,所以让我来叫你。”
“你都听到了吧。”
是陈述句,卓昱犹豫了一下,没想好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颜芯就接着说:“不用装没听到的样子。关于我弟弟,之前和你说过的都是真的,我和他关系很不好。我上个月就把他拉黑了,他换了好几个手机号给我打电话。如果早知道是他打的电话,我就不会接了。”
何止是关系不好,这都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了。
卓昱一直很希望能多了解她一点,但现在只是听到一点只言片语,他就不想再听了,他不想颜芯在诉说的同时又回顾一遍痛苦的过去。
即使颜芯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但是他会在意。
他定睛看着颜芯的眼睛,看她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抢在她之前说:“已经很久了,先回去吃饭吧。”
“你……”
颜芯听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连带后来想说的话,在吐出一个字后也咽了回去。
不会是在心疼她吧?
没必要吧?
她默默地想。
回到餐厅,阿姨正准备把留给她的饭菜收回去热一会儿,见他们回来了,就又放了回来。
“今天周天呢,还赶在饭点上给人打电话,现在的公司真是丧心病狂。”
平日里颜芯也总是在周末里接到工作电话,阿姨旁听过一些,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又是工作电话了。
颜芯和卓昱也都没有解释。
反正话也没说错,现在公司是挺丧心病狂的,要不然怎么能让颜芯连续上班十二天?
晚饭后他们没久留,帮忙洗了碗就走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回来的韩露,她一脸的疲态,眼角似乎又多了几条皱纹。
这下看起来真像四十多岁的人了。
颜芯主动给卓昱介绍,“这就是孤儿院的院长,韩露姐。”
又和韩露介绍,“我朋友,卓昱。”
第一次见颜芯带朋友过来,韩露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笑容和蔼:“你好,这段时间我恐怕都抽不开身,你们今天过来肯定辛苦了,下次有机会再过来玩。”
颜芯笑着摇摇头:“你就别客气了,总不能每次过来都吃闲饭。”
“怎么会?只要你过来我们就很开心了。”
韩露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提了一会儿手酸了,就换了一只手提着,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院长再见。”
他们道了别,快走到地铁站的时候,卓昱问:“我能送你回家吗?”
颜芯家和体院在一条地铁线路上,不过颜芯说:“地铁不是先到体院吗?你想先送我回家,然后你再往回坐几站回学校?”
这样有点麻烦,卓昱也知道,但还是坚持,“也没有很远,就五站路。”
“一来一回加起来就有十站了,不如我送你。”
“你送我?”
一时间卓昱都不知道她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
待地铁到了京都体育学院这一站,颜芯拉着他一起下了车,穿过那条狭窄的小门,把他送到了寝室楼下,他都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很快他也想明白了,这大概是在对他这一下午的劳动表示感谢。
校园小情侣的难舍难分通常在女寝楼下上演,男寝这边的人都是来去匆匆,颜芯和卓昱站在这里稍显突兀,而且在他们之间,更舍不得的人明显是卓昱。
颜芯晃了晃他抓得好紧的手,笑:“又不放手?”
好像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抓得很紧,卓昱下意识松了手,但很快又抓了回来,低声说:“不想今天太快结束。”
她很冷淡地“哦”了一声。
卓昱以为她会把手抽出来,但意料之外地被她拉到了没人的角落,眼睁睁看着她向自己靠近,然后喉结的被柔软的唇瓣碰触了一下,再然后就是吻慢慢向上,落在嘴唇上。
和之前的每一个吻都一样,以舒缓的方式展开,随后碾压,随后啄吻。
颜芯感受到温热宽大的手掌几乎完全盖住了她的整个右耳,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冰冷的耳朵上,是说不出的熨帖。而原先抓得很紧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直到分开,她看到卓昱的嘴唇变得晶莹,还有点肿。
大概她的嘴也差不多。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笑,嘴角轻轻上扬一点弧度,“这样可以了吗?”
卓昱就很认真地,说了一次谎话,“可以了。”
才怪。
永远都不可以,永远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