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一趟,所幸全身而退,此时距她前往当铺,堪堪过去两个时辰。
这时候,天莲宗的爪牙大多安排在城门口,还有部分精锐正沿江道附近紧密搜索,城内反倒宽松许多,只要不撞上巡逻队,藏个一时半会还是没问题的。
小鱼站在巷口,没急着进去,先打了个呼哨,尖锐地回响巷道,旋即,里头传来两短一长的回应,她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林艄公和虎头守在牛车边,片刻不敢离开,见她急匆匆回返,浑身完好无缺,胳膊腿儿都在,都大松口气。
尽管心情沉重,小鱼还是尽力朝他们绽出一抹笑容。
“林叔,诸事皆已办妥,今晚我们就乘船离开。此番多亏您、林婶和虎头了,往后无论何人询问,您就当从未见过我们。日后若方便了,我必会再回渔村,正经探望你们一回。”
“哎,那就好,说什么谢不谢,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上忙就是幸事了,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林艄公欣慰叹笑,掀开身后车帘,“元公子身子也好多了,他一直在等你,快上来吧。”
小鱼便用手撑住车辕,挺身灵敏跳上车,钻进车棚里。
谁知冲势过猛,差点一头撞进他怀抱,小鱼急忙扶住车壁刹停,险险稳住身子,赧然抬头。
“抱歉,是我莽撞了。三公子,你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见状,那头的元霁月默默放下准备接住她的手。
从小鱼视角一眼看去,男人已褪去肿胀和高热,基本恢复原貌,此刻半坐起身,抬眸凝视她,饶是身着一袭红裙,清隽侧容依然是属于霁月公子的静影沉璧。
“咳,说了,以后叫我霁月就好。”他捂胸轻咳,分明仍然虚弱,还是扬起微笑,“我一切无事,小鱼,此行辛苦了。”
被他的温和感染,小鱼紧绷的情绪逐渐缓和,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一时着急就忘了。霁月,按你嘱咐的,当铺老板果然相信了我的使者身份……飞鸽已经把信都送出去,据说百里内一个时辰可到……”
她向他细细讲述起自己此行经历。
说完当铺,便是星若的部分,思及不久前听到的话,小鱼深吸口气。
“……背叛你后,她心有愧疚,对我的问话也极为配合。据她所言,前日傍晚,她被迫跟着假三公子来到白浪城,就是为了会见秦仲渊这魔头。”
抵达白浪城当晚,秦仲渊便下船匆匆赶来,与假三公子单独会面,不知密谋什么。星若虽被支开,却留了心眼,找机会探听到几句,譬如‘宫里来信在催……那人快等不下去了’、‘利用好你眼下身份,先取信……尽快开展行动’的只言片语。
尽管所知甚少,七窍玲珑的星若仍凭此猜到几分端倪。
小鱼正色道,“星若猜测,假三公子确实是秦仲渊一手安排的傀儡,鉴宝大会上的伏龙山河图也是假货,只是为引你前去的诱饵。”
“而且,不止是她被逼反,云阳宫里还有其他势力与秦仲渊勾结,选择用偷梁换柱的法子,正是为了利用假身份谋夺你手上权力。”
之所以有此结论,概因元家这代中,元霁月确实天赋卓绝,早早便将家族绝学修至大成,可谓是最出色、最受其父亲看重之人——但这,不代表没有其他觊觎这位置的兄弟姐妹。
只是,元家传承百年,一贯严禁内斗和自残,小辈间的竞争是一回事,但凡被查出残害血亲,轻则削姓逐族,重则以命抵命、以正家法。
因此,那名内贼好不容易联合秦仲渊创造出机会,却没有选择直接杀了元霁月,而是曲折行事,找了个假三公子暂代,再催其回宫,光明正大将其手上权力移交给他。
连夜密谋后,假三公子被催促,当天一早就启程返回昆仑,星若也被带离,还是小鱼二人从船上逃走,天莲宗急着找人,才中途将她叫回来作画、协助搜查。
如此这般,小鱼才有机会和星若“偶遇”,听见她的这番坦白和猜测。
而元霁月听完小鱼转述,一时间敛容沉思,面上如覆薄冰,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
当此之时,小鱼也不知该说什么。
要、要安慰他吗?外有魔头觊觎,内有亲人暗算,本该高高在上的三公子沦落到这步田地,他应该很失望,很挫败吧……
然而,她张了张嘴,那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在舌尖打转,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