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假期,林翊飏都呆在老家。在冬天也算不得特别冷的南方,那里是少有的会下雪的地方。
每次回去,他都会带着乡里的土狗撒欢。在松软的雪地上跑,是难得的体验。
就这么跑着跑着,假期所剩无几。开学首日,平川九中的高一学子拿到了文理分科表。
解宬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选择。
最后,只有他和许周投入文科的怀抱,六人小组的剩下四位都投身于理科大部队。林翊飏和唐沁被分到10班,陈彦钧去了安锜所在的11班。
“剩下两年,可不会无聊了。”唐沁眨眨眼。
安锜抱着午休用的小枕头,倚着走廊栏杆,瞥了眼在空地上疯跑的陈彦钧。
“这下,我耳朵可有罪受。你是不知道,陈彦钧唠叨起来的样子,简直和我妈一模一样。”
唐沁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他还挺适合当生活委员的嘛。”
一楼各班向来奉行友好外交政策。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大家的鼎力支持下,陈彦钧以过半数的压倒性优势,当选11班生活委员。
原·生活委员亲切握手:“感谢同志积极配合工作,以后就靠你了。”
陈彦钧积极响应的同时风中凌乱。不过他倒乐意干。这生活委员从小当到大,也算是混出点经验。
整个基地班队伍选择文科的人也不多,一共才四十个,组建成新12班。
付婉钰还是12班的班主任。许周成了劳动委员,解宬到处跑腿打杂。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忘记时日。走读生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波,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住校生更是基本上一周都呆在学校,只在周六晚上回家进行短暂休整。周日下午,全校学生返校上自习。
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再到习以为常,最后变得麻木,学生们逐渐适应新节奏。
没有什么大风大浪,紧锣密鼓的节奏让人根本没有机会伤春悲秋。所有人都在拼命接收新知识,苦于越来越快的课程进度,和各式各样奇怪又偏门的问题斗争。
过年时约定交换的秘密,分班后终于兑现。只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解宬一时没法消化,脑子“嗡嗡”地响。
“离婚?”
一大口水被硬咽下去,解宬感觉嗓子有些疼。
林翊飏替他顺气,顺势把手放到对方背上。柳枝被风托起,轻轻点过水面。斑驳的树影游离,映照在两人身上。
昏黄的灯光下,几只小虫子乱飞。林翊飏看见解宬眼底的错愕。
“所以,像我家这种情况,离婚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我妈还没告诉宋姨。”
解宬两只手摩挲着杯身。他没想到林翊飏家里的情况这么复杂。偏偏这人云淡风轻地讲出来,好像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所以当时才心情不好吗?”
话刚说完,解宬就已经后悔。他大概能猜到那天发生了什么。
不该提这件事。
解宬在内心谴责自己。是上高中之后学傻了吗?脑袋总是转不过来。
他使劲握住杯子,悄悄瞄林翊飏,以此转移内心的不安。
“什么?”
这次轮到林翊飏愣在原地。
见对方一脸谨慎,他摆摆手:“没关系,我能讲出来,说明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有所顾虑。”
解宬小心委婉道:“我们四个第一次出去玩那天。”
林翊飏往后倒,双手撑在长凳上,若有所思。“那天啊,确实在说这件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尽管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但解宬知道,林翊飏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抖腿。
那时候,他选择跷二郎腿,已经表明对谈话对象的态度。更别提翘着的那只脚不停转动,显然焦躁不已。
“看来,就算失忆,你也挺关心我。”
“是你好懂。”
“是吗?”
林翊飏托腮看向解宬。“别人可看不出来。”
话题隐约有往奇怪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解宬赶紧把内容拉回正轨。“那天没发生什么吧?”
“没,一切都好。”林翊飏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空中飘浮着潮湿的因子,连呼吸都变重。其实林翊飏也很喜欢雨天。
雨水可以洗尽那些他不愿回忆的事,遮掩住暗处的肮脏与丑陋。
人性的卑劣潜伏在每个人心中,处处找寻养料。一旦控制不住,就会被它毫不留情地吃掉,为它所支配。
幸好,有很多人依然在他身边。
解宬品尝过被背叛的滋味。更何况被朝夕相处的亲人欺瞒,肯定更难受。前后落差这么大,遇见那种事,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一个人再坚强,总会有脆弱的时候。就算整理好再次前行,也会留下疤痕。
想着,解宬拍拍林翊飏的肩。这一拍,让他突然想起件事。
“所以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好几个月过去,他竟然不知道林翊飏现在住在哪里。父母或许知道,但从没和他说过。
林翊飏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解宬语塞。
是不是晚了?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这么说。
果不其然。
“总算想起来问了?怎么,放假想来我家找我?”
解宬抿嘴,长舒口气,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抬手往林翊飏腰间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