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再没有力气将这不甘声嘶力竭地发泄出来了,浓重的血腥味剥夺了他的五感,混乱的沙场和敌军狰狞的面貌逐渐模糊,直至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意识也彻底消失。
一缕英魂随着城墙上轰然折断的旌旗,销散在这万人沙场。
画面到此,若溟心底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潭中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他的脑海中还在重演着方才的惊心动魄,忽然一声轻笑从身后落入他耳中,他猛地转身看去。
——是妘不见。
她正闲适地倚在扶栏上,清风徐来,轻柔的白衣长袖拂过白玉栏,绕着她纤细的长发共舞。不知她是何时出现,也不知她在此处看了多久。
恍然恢复了眼前平静安逸的氛围,若溟还有些未缓过神。
“母亲。”他收起方才的慌乱,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看到什么了?”妘不见早已察觉到了他那短暂的情绪变化,徐步上前。
若溟缄口不言,无声与她对峙,像一个决心要把心事瞒天过海的任性孩子。
“你看到的凡间如何?”妘不见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这并不会影响她的问询,她继续自顾自地问道,“很糟糕吗?”
若溟心道:有一点儿。但对视着妘不见,他仍旧一言不发,只有神情稍稍软了下来。然而,这细致入微的变化也被妘不见收尽眼底。
妘不见默认得到了他的回应,展颜一笑:“也许你会在这潭上看到凡间总是一片狼藉,但其实凡间也有很多美好,只不过并不明显。”
说着,妘不见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递到了若溟面前:“以后你还会有机会去凡间呢。这个是仙云扇,你把它带在身上,这样,纵使你身在凡间,我也能够找到你了。”
若溟看着那把精致的折扇,迟钝地接过,拿在手中悄无声息地端详。
他将扇子展开,这扇面的配色与他的衣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金丝镶边的纹路如花般恣意绽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肆意潇洒地装点着素白的扇面,灿金色的流苏坠在下端,其上还饰着一枚漂亮纯粹的玉珠。
“好。”若溟长指轻抚扇骨,再次抬眸看向妘不见,好不容易才开口回应了一句。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语气中却不知不觉地携了些许温度。
妘不见笑了笑,也无多言,与他就此辞过。
她方才处理完了神务,也见过了若溟,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独自走走。
云端广阔浩渺,万物与天空一般空明光洁,在这沧溟遇境中,唯妘不见一人,漫无目的地游于其间,白衣飘然,她似冰雪一般透亮。
忽而,几片红枫宛转悠然而落,轻轻贴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一愣,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无声扬起,伸手抚上那片凭空而落于肩上的红枫。
一股灵力如烟花绽开,又化作灵流迅速穿过她的周身。
转瞬之间,她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望无际的万顷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