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疯狂入癫过渡到风平浪静,陆择洲不仅仅消耗掉了几成的功力,还有痛彻心扉的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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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烻做了一个梦:身穿大红喜服的他,骑着那匹翠骊栈在茫茫草原上迎风而立,不知在等待什么人,也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
突然,晴空万里的天际乌云滚滚而来,紧跟着雷声大作。
他扽住缰绳往某个地方驰骋而去,嘴里还大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陆择洲,等等我!”
他听见自己在梦中的叫声,一下子就惊醒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拽开帷帘朝外头喊,“管家爷爷,陆择洲去哪儿啦?”
老管家正守在窗棂之下怕小鸟的叽喳,还有下人走路的脚步声会吵到自家小少爷难得一见的好眠。
“太子他说有事,刚走没有一盏茶的工夫儿。”
床前的龙墩上放着锦垫,短几上还摆着半碗凉茶和几样茶果。
不用问,医治完了,陆择洲足足枯坐了几个时辰。
“爷爷,你知道什么叫瓦松蓝吗?”
“瓦松蓝?”老管家犯了疑惑,“没听说过,老奴知道瓦塔,瓦玉,却不清楚瓦松蓝是做什么的。”
“我要看《神农本草经》。”
“先吃饭吧,殿下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吃食来了。”
栗焖童子鸡。素炒小河虾。糯米肉团。玉米萝卜丁。咸菜。沁州黄。白馒头。
卿烻瞧这一桌精致可口的佳肴由衷地笑了,“给骑手一些好处,顺便问问,它们是不是陆择洲亲手做的。”
如果不是太子掌勺,人家干嘛要苦巴巴地跑腿。没有他送温暖的那些年,御膳房也没饿瘪你小肚皮不是。
“赏赐已经给了,差人还给少爷传话,皇上,娘娘,绳将军榆关公主均起驾回京都了。”
切了半块糯米肉团放在嘴里品尝着,米香,肉香,从内到外都是胃口大开。
又用木匙舀了一勺子玉米,卿烻不禁感慨道:“下回想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可能会到驴年马月呢。”
蕤瑛帝率领重臣撤离,不但带走了喧嚣,也等于拉开了汉匈之战的大幕。鲜稼州此刻成了一座空守的城池,接近百十万大汉的精骑与步兵分散在版图上的各个隘口。
绵延千里的长城横亘在崇山峻岭间,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处,铠甲闪亮,金戈铁马,无不彰显陆朝的军事实力如刚出飞的鸟雀一般,羽翼丰满,即将冲向云层浓重的九霄。
“纤雨公主殿下也远走京城。”老管家似乎在考量着自己的措词,“媌儿姑娘把小乌龟都带走了。”
卿烻咬了一大口暄腾腾的雪白馒头,陆择洲夜里刚给送过来,我还没工夫儿看呢,咋又抢走了。
猫逮耗子的游戏好玩是么?馍馍又软又甜,味道实在带劲,再吃两嘴。
小王八跟着小丫头进皇城是你造化大,有得福可享。
“让人托口信给媌儿,别让我的花猫叼走了我的王八。”
老家人憋着气不笑出声来,如果叫少爷你自己管理那俩货,很有可能会让它俩一天干一仗,但搁在媌姑娘身上,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这个险。
“花猫养尊处优,它不缺小乌龟的口粮。”
您老人家说不缺就不缺,万一它心血来潮,偏要换换口味呢,波斯的稀有品种可保不奇的。
“看住总是没错,猫爪没轻没重的,翻了壳的龟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小王八长得皮糙肉厚,花咪咋可能下得去嘴呢。再说了,你寻思它是宝贝,但这个怪异的小畜生的确不是啥馋涎欲滴的美味。
管家不再言语,悄没声地收走了碗筷。
久病成医。卿烻有事没事就翻翻“神农本草”,不说求个精通吧,懂些皮毛也是多多益善。
一帧大红的书签插在蝴蝶装的册子里,翻开书页就看到了有关瓦松的详细注解:
瓦松,又叫瓦塔,瓦玉,岩笋,向天草等等,药性为酸苦寒,红褐色、暗绿的枝叶肥厚含汁,花朵鲜艳,普遍生长在岩石缝,屋顶瓦楞间较为贫瘠的地方,喜恶劣环境,抗旱耐寒。古屋黧黑房顶上生长的瓦松属上上品。
先人对瓦松的了解就这么多,跟陆择洲用的瓦松蓝是一个分类吗?
心里有了困惑,就得千方百计地寻求答案。让管家套了车子,直往行宫。
没走二里地远,四轮马车刚拐上繁华闹市区,就被一个牵马的人拦住了去路,马车夫对车厢里面仍在苦读的年轻人喊:“少爷,陆公子接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