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南宫千里自己也不好过,被激怒了的高天远再没有手下留情,扬手便给了他透骨一剑,同时抬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鲜血如同泉水一般自南宫千里身上的剑眼处奔涌而出,瞬时间便染红了他的衣襟,同时把他身下的土地也染成了一片鲜红!
殷九九几乎吓得呆住,想要尖叫,却一动都动不了。
南宫千里“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高天远执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却再也爬不起来,只直直看着殷九九惊恐的脸,一点点,一点点地变得模糊……
我本想,我既救不了你,那么便与他玉石俱焚……
可是,却终究没有那个能力。
对不起了,丫头……
…………
破屋正中的柴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地响,火星子时而四散地爆裂开来。
火光映照着殷九九红扑扑的小脸蛋,犹如一个熟透的苹果。
她果然还是最适合刺目的火红。
这一路为了躲避追杀,他们几乎没怎么吃好睡好,不敢穿颜色打眼的衣物,白天不敢走平坦的官道,晚上只在人迹稀少的废屋休息。
两人均是身心俱疲,但是殷九九却仍是容色灿烂,仿佛再大的困难都会过去、再冷的严冬也终会结束。
南宫千里习惯性地用稻草在地上简单地铺了一下,然后在中间拉一根绳子,用那块从安宁镇便一直带着的布幔从中间隔开。
殷九九虽出身贵家大户,但以她此时的年纪或许还不懂,当前世间太多人用所谓“名节”给女子套上道德枷锁,长她几岁的南宫千里却是懂的。
如今两人正在落难,如此作为的南宫千里倒也不是迂腐于所谓“名节”,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跟他长期的亲密相处,致使殷九九与世间男子相处缺失了边界感。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他看一眼正对着火光发呆的殷九九道。
殷九九微微一愣,抬头对着他灿烂一笑:“我们明天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他答。
今天他们不小心与官府的人遇上,殷九九差点被抓了去,想必是受了点惊吓。
毕竟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虽然面上总是笑着,但这一路的提心吊胆、颠沛流离想必早已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有好几次的深夜,她被噩梦吓醒,他都能听到她久久的低泣。
“喔。可是我还不想睡,你能陪陪我吗阿南?”她道。
他知道,她的确是害怕了,怕那噩梦。
他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害怕做噩梦吗?人们都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
她却摇摇头:“不,我不害怕做噩梦,我害怕的是一睁开眼睛,连你都不在我的身边了。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南宫千里微微一愣。
难怪,每次她从噩梦中醒来,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她小心地纂进手里。
“去睡吧,你不会一个人的。我跟你保证,就算世间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我也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很轻,却极有力度。
殷九九伸出小指:“真的吗?拉钩钩。”
他伸出手将她小小的手包在掌心,道:“不用拉钩,我一诺千金。”
殷九九这才安心地走去躺下。
南宫千里便在另一边的稻草上躺下,然后将手伸过布幔,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
谁都没有言语,连这冬夜,竟也变得如此的宁静……
…………
“啧……”
胸口上传来清晰的疼痛,将南宫千里从无尽的黑暗中狠狠地拉了出来。
突兀的亮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若不是身上这阵强烈的刺痛提醒他,他几乎就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门“嘎吱”一声,被一名中年妇女推开。
“少主,您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好几天了。”
见南宫千里挣扎着要爬起来,那中年妇女连忙走过去放下手中的药碗,将南宫千里扶着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
“云州城里,属下租的一处小屋子。少主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您在这里的。”那中年妇女答道。
“我怎么会在这?九丫头呢?”他皱眉,看向中年妇女。
她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属下也不知,属下带人一路追踪少主和小姐的踪迹,到云州郊外见到您被一队铁戍司抓了,便拼死把您救了出来。说也奇怪,那队铁戍司好像刚跟什么人经历过激烈的厮杀,个个都有伤在身,我们才能顺利地将您救出来。我们到的时候就只看到您一人,并未看见小姐的踪影。”她将事发情形说了一遍。
南宫千里紧紧地皱着眉头,咬牙想要强行爬起来,却被中年妇女拦住:“少主,您现在重伤在身,千万不可妄动。”
南宫千里额上尽是大颗的冷汗,唇色苍白,咬牙道:“兰嫂,我答应过殷将军,也答应过九九,绝不会放她一个人。”
不错,这位看起来身怀武艺的中年妇女正是从小看着殷九九长大的乳娘兰嫂。
兰嫂是殷九九娘亲的随嫁丫鬟。
外人只知殷启明在戍边征战时草草迎娶了一名寒门女子,这位女子很快便因为难产死在了军中。
因此几乎无人知道,其实殷九九的娘亲正是南宫千里父亲南宫万里的妹妹。
也就是说,南宫千里实际上是殷九九嫡亲的表哥。
这件事,南宫千里知道,殷九九却不知道。
“可是,您的伤……”兰嫂心里也担心她的大小姐,铁戍司冲进殷家灭门的当日,她刚巧出门替殷九九挑选年关新衣服的布料了,这才幸运躲过一劫。
自殷家破门以来,她也到处在寻找她的殷九九大小姐。但是半年前百药谷被灭门后,少主便是百药谷唯一的希望,她也是同样不希望南宫千里出事。
“你认为,当今世上还有比我更优秀的大夫吗?”南宫千里淡淡反问。然后拿上剑,头也不回地便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