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兰教训了那帮捧李青云臭脚的文人,心里痛快,忽而想到什么,问一旁的李迟意:“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突然来莲花酒楼?”
过往娇生惯养的杜若兰好像又回来了,李迟意已经鲜少能看到她这幅嚣张跋扈、气势汹汹的样子,正偏头宠溺地看着她,被她猝不及防地转头看自己,两人四目相对,他吓得连忙收了勾起的嘴角,解释道:“今天太子要代替皇上,犒劳三军,我正要去军营,听说你这儿,便想着过来看看。”
杜若兰也慌忙撇开了视线,压根儿没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刚刚她不小心撞入他温柔如水般的瞳孔,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情意让她心惊。她紧了紧身侧的手,脑子里一片乱麻。
楼下蓉儿正在等杜若兰,见她下楼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又被她身后的李迟意吓得脚下一怵,不敢上前。
先前李迟意见她在此,蓉儿瞒不过,只得交代杜若兰和李青云在楼上包厢,然后她便看到李迟意瞬间阴沉的脸色,紧接着二话不说地转身就提剑上楼。
她担心得要死,李将军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丈夫发现了家中娇妻与野男人私会,于是来此捉奸,一幅要一剑斩了‘奸夫淫夫’的架势。
可‘奸夫’李青云都走了许久,也不见杜娘子下楼来,蓉儿是心惊胆战,她捂着胸口,脑子里浮现出一万个厢房里会发生的惨状。
这时见杜若兰完好无损地下来,才总算是安心了。
“娘子,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他不敢不怎么样。”
这个‘他’,蓉儿一时不知道指的是谁,但杜若兰平安无事就好。
本该就此分开,但李迟意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杜若兰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把杜若兰踹在兜里,她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于是他嘴角含笑地引诱道:“嫂嫂憋在宴春园,不会觉得闷得慌吗?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瞧瞧吧。”
杜若兰和蓉儿对视一眼,问他:“什么地方?”
“嫂嫂去了就知道了。”
京城郊外,一望无际的三军营地。
大军已至,左右两翼军队皆聚集于此。
太子代替皇上行犒劳三军之职,此番论功行赏,军营里一片热火冲天的景象,几乎每个将士都面带喜色,看得出对封赏很是满意。
见李迟意来了,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
“将军。”
“李将军来了。”
李迟意都一一点头回应,意气风发。
杜若兰跟在他身后,头都不敢抬一下。
有士兵脱衣,李迟意捂住她的眼睛。
有人发现了她,“这就是嫂子吧,难怪另将军念念不忘,嫂子可真漂亮。”
一路上李迟意的唇角就没下来过,笑得是如沐春风,反观身后的杜若兰,已经是羞红了脸。
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玩儿的地方?”
“对啊,”李迟意说,“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很欢迎你,不好吗?”
杜若兰:……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太子来了。”
李迟意停下脚步,杜若兰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赤金袍甲,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高台之上。
“将士们,这十二年,大家辛苦了。”
有老兵瞬间潸然泪下,原来他们已经与蛮人打了十二年的仗了,整整一个轮回之久,从壮年,打到了老年,离开家乡时的一头黑发,如今已是在风中染了上斑驳的花白。
太子又说了许多感恩将士,引人落泪的话,最后,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厉感谢大家在国之存亡之际挺身而出,保家卫国的这份情义,我替今上,敬大家一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士们也随之饮完杯中酒。
李迟意手中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徐淮塞了一碗酒,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抬头一饮而尽。
这时杜若兰问了一个她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何大厉军队分左翼与有右翼,明明是两军,却总称三军呢?”
李迟意又端了一碗酒,听完杜若兰的话,他将杯中酒斜洒入土,一句像是从风中飘来的话进入杜若兰的耳朵里——“还有未归的亡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