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哑然,他目光从恬淡自在的面孔上移开。
穿过长廊。
许愿有片刻恍惚。柔美烛光下一切装饰都浪漫至极,这是她最喜欢的婚宴主题。只几秒,她压下心中呼之欲出的万般情绪。
从财务室出来,张秘书递过伴手礼,“许小姐,祝你越来越好。”
怔愣片刻,她道谢接过。
目送张秘书离开,许愿指节轻握洁白手提袋,精致沉甸。
“今天这么早?”同事从身侧经过。
“哦。”看一眼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一刻,六点交班再回宿舍也睡不着,醒了还要补妆,不如去查房。
许愿重回大堂,口袋里手机振动,她掏手机看一眼屏幕后直接挂掉。这个点已经上客了,她步幅均匀走向电梯厅,遇到客人不时止步让行,点头致意。
手机又嗡嗡振动。
左右无人。
许愿停在最里侧电梯口,摁了上行键。
划开接听键:“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
“许愿,你听我说。你年龄大了,再晚哪能挑到这么好的人家,爸爸给你介绍的是有钱人家的好孩子。你放心,嫁妆爸爸给你出,绝不让你受委屈。”
许愿哂笑。
电梯从地下车库上来,她看一眼身后,两侧无人。
她压低音量,喉间止不住颤抖,“许闵昌,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
当年母亲病世,父亲抛下年幼的她,一去十几年不闻不问,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父亲对她来说只是个称呼,陌生又遥远。
电话那头,许闵昌一阵沉默。他对女儿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她总是软语细言的搂着电话,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很乖。
“许愿,是爸爸对不起你。”
“你没有。”许愿摇头,“你不用对不起我。”
她抬眼看向电梯屏,不让泪流出眼眶。
许闵昌自顾自道:“许愿,别的事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婚姻大事小孩子哪里懂。爸爸给你介绍的对象家世好又有钱,你再也不用辛苦工作,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许愿轻笑:“有钱,多有钱?”
“在桐城经营一家酒店,我过几天回桐城出差,专程为你的婚事。”
电梯屏正无声地播放财经新闻。
【上海恒信集团近日宣布进军酒店业创立人郑聿礼…】
“许闵昌,别说只有一家酒店,就是你找来—郑聿礼—我也不见!”
“你的电话,我不会再接。”
挂断电话,许愿拉黑许闵昌号码。
电梯一路上升,即将到达顶层。
刚才只顾接电话忘记按楼层,她气恼地抓了一把头发,顺手按下十楼。十楼通往连廊那端的宿舍楼,她又低头盯看手上拎的伴手礼,只觉讽刺。
余光不经意扫到身后,许愿天灵盖一嗡背脊瞬间生汗。
光洁质感黑皮鞋,笔挺的灰色西装裤恰到好处的垂在鞋面。
电梯内分明有客人。
许愿即刻掠了掠额间碎发,背靠轿厢一侧站定迅速整理好情绪,这才转头致以礼貌又歉意的微笑:“抱歉,打扰了。”
虽不是当班时间,但身着制服,刚才的举动有失礼仪。
客人正看手机,抬眸淡淡扫许愿一眼,只略略点头,又继续看手机去了。
许愿礼貌移开视线。
心中忐忑。
电梯里静默的空气让人不适。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的通话内容,大概已经被客人听了全貌。从业几年,自以为早已练就波澜不惊的心,回想起刚才的失态,顿觉难堪。
还好客人未表现不满的情绪。
电梯在顶层停靠,门缓缓打开。
许愿一手档门,另一手按压开门键,请客人先出:“小心脚下。”
“哐—当—”腕上的手提袋撞上轿厢,发出不合时宜的噪音。
客人脚步没停,款步迈出电梯。
许愿笑容逐渐僵硬。
顶层只有一间总统套房。
万行酒店实行会籍邀请制,全球只有十二家,会员少且不接团,她从未见过刚才的客人。
一早交班时总统套房还没有预约信息,之后她也没有收到通知。
从顶层下来,许愿回宿舍把手提袋扔桌上。然后回到前台查看房态系统,发现总统套房确实已被预订,但看不到会籍信息。
“总统套房客人到了吗?怎么没有会籍信息?”她问前台。
“这是一小时前方董亲自打电话订的,没有会籍信息。”前台也疑惑,能让方董亲自打电话留房间,不是小人物。猜测道:“客人这会儿应该到了。”
许愿蹙眉:“应该?”
“许经理,方董交待说是客人要求,不需要私人管家服务。”
那就好,说明不难缠。
许愿重点关照:“关注一下,客人有需求立即通知我。”
前台应声。
她走出几步,略一犹豫,又返回前台:“联系餐饮部,准备一份果篮。”
“好的,许经理。”
许愿查完房简单吃过工作餐顺道取了果篮,看着时间,去了行政楼层。
电梯稳稳向上运行。
想起几小时前电梯里的情形,她有点不自在。
总统套房占地一整层,拥有这座城市的地标背景。
借助几净的玻璃窗,许愿正了正金属胸牌,朝总统套房走去。这时候已过晚餐时间,照她的经验,等在门外碰上客人的几率比较大,既不打扰客人又能当面致歉,最显诚意。
没想到,她刚要走过去,就看到危立在门口的人,对上了那人犀利的眼神。
是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