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不然你永远别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我飞速道:“我怎知你所言非虚?”
“信不信由你。”他冷笑一声,便再无动静。
我四肢被铁链所缚不能走远,来不及再与他废话,只得暂时退回拐角处静观其变,一时间洞里只余水滴和呼吸声。
来人步伐轻盈,远不如步青山那般沉稳刚正,听得出来内力虚浮,功夫着实看不上眼。她走一步停一会再跳一步,听起来是在尽量避开地上的水坑。
在我到正气崖后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认识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甚至除了步青山和褚遥岑,我连他们长几个眼睛几张嘴都不知道,整日视线里一抹黑,心里闷得很,所以更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了。
“啊呀!”那人忽然叫了一声,带着点懊恼道,“刚换的裙子都被弄脏了,这什么破地方!”话音没落多久,她又叫道:“哎哟——!哪来的破石头!专来给我找不痛快!”
一听这话我乐得不行,我这人就爱在人倒霉的时候再添把火。
我左手一使力,铁链蓦地横飞出去,在她脚腕出绕了几匝,再往前一带,人体撞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倒抽几口凉气,可惜喊了半天“哎哟哎哟”也没人理她。我自然不会主动搭话,倒是奇怪门里关着的那个怪人也没有出声。
无人应答寂寞的很,她只好继续喊:“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禁地,还打伤本姑娘!”
我猜这姑娘是传奇听多了,那里面的大小姐都是如此说道,之后便会有什么郎情妾意传为佳话的故事。
我若真是什么大胆贼人,有把刀在手她已经没命了,哪来工夫听她废话?况且眼下她摔得坐在地上,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我抖抖袖子收回铁链站出来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生无理,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却诬陷我打伤你?”
原本我是个讲礼的人,只是这来人恰巧是我认识那么几个之一——步青山口中的“寒采”,小丫头之前说话让我不大痛快,我这人睚眦必报,自然得教训教训她。
那不知道姓什么的寒采嗤笑一声,咬咬牙站起身道:“我道是谁,原是你这个瞎子。怎么,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耀武扬威的魔教教主呢?来了昭明楼,你就是个阶下囚!”
话里气势挺足,就是人还是离我三四丈远,还偷偷拔剑出鞘。
我起了玩心,朝她一步步走去道:“既然我只是个瞎子,你怎么不干脆来杀了我呢?”
她边退边道:“谁……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忽然不退了,脚下砂石摩擦声渐响,我猜是她退到山壁了。
正要调戏一番,她惊叫道:“你不是被关在玄铁牢吗!你怎么出来的!还有,你不是应该没了内力吗!”
我刻意柔声缓道:“哦?这你都知道?看来,我倒是小瞧你了。”
她离我很近,近到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
唉,这世道,长得好还是有点用的,不论男女,屡试不爽。
这寒采既然是张玄阳的故人之女,张玄阳必然不会苛待她,但派她一个人来禁地,尤其是禁地里还关着我这盏不省油的灯,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那是自然!我可是听程大哥……”她下意识道,但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程大哥?”姓程?昭明楼在江湖上叫得出明姓的弟子似乎没有姓程的。
但这人能知道我没了内力,除了下药之人以外,必然是昭明楼中举足轻重的人,毕竟明面上我还是个教主,此番是来和谈,张玄阳不能做的太过。
她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一般,就是不出声。
“不说也没关系,我早晚会知道的。”
寒采看起来不是什么难对付的,我若要出去通过她也未尝不可,省的同步青山那厮纠缠。
我寻思对付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激将法理应好使。
“喂!你还没说你怎么跑出来的呢!”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我有点好奇,“你看起来不怕我?哪怕知道我还有内力?”
听我这么一说她可能有点怕,“我……你……你就算是魔教教主,你也不会滥杀无辜……吧?”
啧,看来还真是没经历过险恶江湖的大小姐啊,那我身为恶势力头头,必须得让她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我点点头:“那当然。”听到她松了一口气,于是接着道:“随便杀人会弄脏我的手,弄个残废就差不多了。”
呼吸声又急促了起来。
我欣赏道:“不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知道我是谁还怀疑我会不会杀人的人,本座要给你涨涨见识。”
趁她愣神之际,我脚下一扫,她再次不备摔倒,我心中遗憾地叹口气,习武之人犯错绝不能犯第二次,可见她实在不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她摔在我怀里,我一手掐住她颈间,一手用铁链把她捆紧,又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
“怎么样?小寒采,知道到你教主哥哥的本事了吗?”我摸着她的脸道。
她艰难吞咽了一下,紧接着对我破口大骂:“你!你出手阴损,下三滥!”
……我不禁对她贫乏的用词感到失望,若是她骂的新奇些,我可能一时兴起就放过她了。
制敌嘛,管用就行了。你看那正道对我人人喊打,若要真的单打独斗,谁敢上前?
很清楚打不过我嘛。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捏住她下巴冷声道:“说!你来这干什么!”
她不答,只在我怀中激烈地挣扎,然而我钳住她的要害,她不过徒劳而已。
挣扎间,她身上仿佛掉出来什么东西,正落在我脚边。
我脚下一动,挑起那物什一手接住,是个纸包,立刻闻到一股药味。
寒采很明显不是来找我的,而且据我感知这里只有我和那个怪人,难不成她是来找他的?
“这是什么?”
她不吭声。
我把纸包揣进兜里,诚恳道:“带我去见张玄阳,不然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反抗,我不由猜测事有蹊跷。
到了洞口她道:“石门是从外打开的。”言下之意从里是打不开的。
“我不管它从哪面开,你给我打开就行了。”我手上动了动,她呼吸又是一窒。
“你先……松开……”她扒着脖子道,估计心里骂了我几千遍。
我非常习惯这类谩骂,因为弱者只会也只能在嘴上取胜。
我听到她敲了几下石门,又“咔哒”一声,石门轰然升起。
尽管看不到,但我仍然能感受到外界光线带来的刺激。
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像在热水上滚过,叫嚣着要喷发出来。
我捏着寒采的脖子,由衷感激道,“多谢妹妹啦!接下来不如再帮哥哥一个忙带我去找你们楼主,不可以拒绝也不可以耍花招哦!”
“楼主……下山了……”
我皱眉,“你活的不耐烦了吗,敢骗我?”
“她说的是真的,师父今早已下山了,教中一切事务暂由我来打理。”
一道男声蓦地出现,如低沉的暗潮,缓缓流过山间。
又是这个讨厌鬼。
“步大哥!”寒采立刻在我怀中扭动,试图引起这根救命稻草的注意。
“步大侠,你说你一天天的,嘴上说着事务繁忙,怎么总有空来看我呢”转过身来我已面带笑容,“难不成……是对在下旧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