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是南下的必经之地,到无波山骑马仅需两日。
步青山不顾门中弟子阻拦,带着五大派好不容易抓来的魔教头子私自下山,这行为几乎和背叛师门也没什么差别了。中原武林里,这样不忠于师门,不孝于师父的弟子,人人唾骂,处处喊打,所以他这个昔日的“昭明楼第一剑”现在和我这个魔教邪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而消息一旦传出去,“上门拜访”之人必然多不胜数——毕竟我白覆舟现在是个瞎子,据说又被废了内息,谁要是能把我的脑袋取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而步青山又带了另外两个拖油瓶,打起来多有顾忌,实在没什么胜算。
但这两日安静得就像中原武林都被灭门了一般,没有半点刀光剑影,我和步青山都有些费解。
奇怪归奇怪,襄州人杰地灵,不去去尝尝当地的名菜实在可惜。
林知许站在城门口了然道:“白兄,你其实是馋了吧……”
由于一直叫我“教主”目标太明显,所以我暂时屈尊让他唤我“白兄”。
我和白放歌有点不同,他是个武痴,为了达到武学至高境界可以不择手段;而我是个讲究及时行乐之人,衣食住行必须舒坦。
“民以食为天,”我咂巴两下嘴,昭明楼的清汤寡水简直是噩梦。我转头问步青山,“你有多少银子?”
步青山似乎一怔,然后说:“五两。”
“五两?!”要不是林知许拉着,我差点没给他一拳。我堂堂一教之主,半个月五两银子的用度?说出去脸往哪搁?
薛寒采冷哼一声,“白教主,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你求大师兄帮你治眼睛,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微笑,“是你的大师兄自己说要带本座去的,本座又没逼他。”
“你!”。
“寒采。”步青山倒是会找时机,这时候出来打圆场,“阿舟,寒采说话直来直去惯了,你别跟她计较。”
“行吧,”我确实懒得跟她计较,填饱五脏庙更重要,便扭头对林知许说,“跟本座去弄点银子。”
林知许不知为何竟然声音有点抖:“那个……我和薛师姐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客栈落脚,走吧薛师姐!”
“我……”薛寒采话还没出口,被他一溜烟拖走了。
我心里满是疑惑,这小子平时跟我待一块挺欢实,刚才还好好的,突然犯什么神经?
我正寻思,身旁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走吧。”步青山道。
哦,这有尊大佛。
就剩下我们俩,我不情不愿道:“去哪?”
他自然地牵起我的袖子道:“弄银子。”
“哎四三一——小!掏钱掏钱!”
我站在大街上,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饶有兴致地问:“赌坊?”
步青山:“正是。”
很快有人将我二人迎了进去。周围静了一瞬,想是对我这身行头有点惊讶。
出于不让别人认出我,以及保护一个瞎子的初衷,所以步青山给我买了个帷帽,配上我这一身的白衣,那简直就是玉树临风。
可惜赌坊都是赌鬼,无人欣赏我这般潇洒,很快四周又人声鼎沸。
领路的这个问:“二位是赌大小还是猜单双?”
“大小。”
“单双。”
前面那句是我说的,后面是步青山说的。
我原本想着速战速决,猜单双其中猫腻太多,不管是骰子的材质还是重量,以及点数皆可做文章。
但步青山的话听起来成竹在胸。
我这个人最爱成人之美,于是摸摸下巴道:“就按这位公子说的办。”
庄家的人在置办骰子,耳边沸反盈天,全是赌徒秽语。
我靠近些问步青山:“你何时开始学会赌了?”
他呼吸似乎乱了一下,然后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还使美人计呢?
我冷笑,本座可不吃你这套了。
过了一会,周围气息多了不少,很多人竟悄悄聚在我们身边看热闹。
“二位公子,你们谁来?”
我往后一退。
步青山也没有推辞,立刻上手。
一时间耳朵里全是摇骰子的声音。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真应该让昭明楼的一众弟子看看他们的大师兄现在这副赌徒模样。
说起来赌坊于我而言倒不是什么陌生场所。
以前我经常带着步青山和千重到处闲逛,这赌坊可是个找乐子的好去处。
看到那些人因为几个骰子要死要活我便觉得煞是有趣。
步青山曾对此很不解,千重则觉得我变态。
因为我说过,那些输了一场赌局便回去上吊抹脖子的,根本就不配活着。
敢赌,就要敢输。
再说了,既然敢开赌坊,哪里会是没有猫腻的?
不过我没想到步青山竟也学会了这一手。
对面庄家的骰子很显然有问题,眼下我听觉更为灵敏,须臾间便听出那几颗骰子震动引起的气流声音不对。
“啪。”二人同时拍落。
“公子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步青山道:“双数。”
我皱眉,刚要伸手去拉步青山,却摸了个空。
那人似乎笑了笑:“公子请。”
围观人一窝蜂凑近脑袋——
“四五六,单。”
“公子,你输了,一两。”
步青山猜错了。
周围一片哄然,做鸟兽散。
几个愚蠢赌鬼嘀咕声被我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