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千重没和我一起被关在这倒也不算坏事。早在隋州时我便让他派人去查探江湖异动的源头,若能顺藤摸瓜揪出朝廷推手再好不过。
而余音楼,虽然我也派人查过,但怪的是它没有任何令人生疑的地方,似乎这就是个普通的烟花之地。
没有任何疑点,这本就是疑点。
现在既然来了这“虎穴”,我必然要得了“虎子”再回去,就不知道这儿能给我什么惊喜了。
灵台仙性子讨人厌,却又神神秘秘的,要么是怕人寻仇躲得远远的,要么是自己厌世避俗不愿与人来往。
我想起之前船上听到的话,也许正是后者。
主动与外界隔绝么......我有些得意,看来有的聊了。
桶中热气渐渐蒸腾,我脑子昏沉,有些晕乎了。心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致我脑中开始浮现幻影。
半梦半醒间,那本被我遗忘了许久的《太一真经》又赫然出现在白放歌书房的桌上,封皮还在往外渗血。
我胸口一窒,想大声呼叫,张大嘴却半句声音也发不出来,仿佛有人勒着我的脖子,拼命往后拽着。
而那书上的血不知道从何而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源源不断地爬满了整个房间,直到我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哗啦啦——”巨大的水声把我惊醒,我大口急促呼吸着,冷汗涔涔,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这书还真邪门。
“起来。”灵台仙起了针,往我脸上丢了块布。
平复后我换上笑脸:“我说兄台,怎么着我也算是你的病人,医者仁心,也不能这么对待病患啊。”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哈!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停不下来。
我心中一动。
过了一会他再开口时语气降到了冰点:“小子,你听好,我曾发誓此生再不行医,若不是姓步的小子与我有点渊源,我根本不会答应救你。若是还想眼睛看得见,你最好安分点。”
我道:“这可不行,鄙人的嘴安分不了。不如你告诉我步青山在哪,或者把他带过来,我去跟他唠唠嗑。”
他或许是被我气到了,再没理我,随意往我眼睛上糊了些东西便走了。
我尝试着去找步青山,但周围似乎被布了阵法,我走来走去总会绕回原地,只得放弃。
接下来的五天,灵台仙总是捣鼓些奇怪的药敷在我眼睛上,有的香有的臭。香的时候沁人心脾神清气爽,臭的时候胃里恶心吐得稀里哗啦。
每天我都小心翼翼地睁眼,但发现依然是一片黑暗时,我只能苦笑。
心急如焚。
江湖风起云涌,松鹤派被灭门虽与我无关,但其背后之人定然对整个江湖心生觊觎。这个人无论是谁,我都决不能让他得逞。
正道与我相安无事倒也罢了,现如今天平失衡,江湖动荡,我白覆舟绝不可能屈居人下。况且教中尚有异端,若不尽早揪出,怕是腹背受敌。
而眼睛......眼睛是阻碍一切的源头。
在这里不知要待上多久,希望我寻到出去之法时尚不算晚。
脑中思量千万,双手抚膺长叹。
阳光也似乎像一张隐秘的大网,罩住整个灵猿岛,让人透不过气,而间或嘈杂的水声愈加让我心中郁结烦躁。
于是在第六天脚步照常响起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一把拽过他衣领道:“这要医到什么时候?”
“唉,”这一叹气我便愣了下,他说,“谈兄说,少则还须半月,阿舟。”
步青山的声音从未如此悦耳。
我把他衣领松开,道:“步大侠?真是好久不见哪!”
他忙道:“我此前昏迷,三天前才醒,但全身动弹不得,今日刚能下地。不过周围布了阵法以防外敌,我并不精通于此,只能让谈兄引路了。”
“这么说那个讨厌鬼……”
“讨厌鬼已经来了。”灵台仙迈进门道。
被当面撞破说人不好还是有点尴尬的,好在我一向脸皮厚,装作没听到。
步青山对我道:“这是谈旌谈兄,是我多年前旧识,我此前与你说过的‘灵台仙’正是他。”
既然他这么正式地介绍一番,我也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敷衍道:“久仰久仰。”
谈旌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声“哼”得我就有点不乐意了,捋了袖子想跟他打一架,步青山忙从身后把我抱住,在我耳边念叨“冷静冷静”,一边对谈旌道:“这是我至交好友,年纪小不懂事,谈兄海涵、海涵。”
“行了,别废话了,”谈旌显得很不耐烦,“今天正好你们在这,我索性把话说全了。你的眼睛是因为药毒相冲,毒素积压所致。原本几天便可自行散去,但你不断耗用内力,致使毒素深入。前几日我施针也只能阻止毒素蔓延,若要根除,还需一味奇药。”
“什么药?”
“寒烟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