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涟临走前去找了趟许时霁,公司里的beta和少数几个omega都作鸟兽状默契地散开,三三两两地跑去角落忙活起来。
许时霁颇为无语地看看大敞的门外,又更为无语地看向满脸懊恼的罪魁祸首。
“……你下次直接光脑说吧,我这儿的omega本来上班就难,你一个alpha还往这儿跑。”许时霁叹息道,“再找我叨叨我要收费了。”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那种样子很熟悉……”卫涟没有被他引开注意力,痛苦地捂着脸。
他娓娓道来,许时霁越听越沉默。
昨天晚上卫涟特意回去跟郑云澜告别,尽管这个告别只是他单方面的,仅仅是可以多见一面,已经足以让他感到兴奋。
只是打开家门的一刹那,兜地一盆冷水让他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郑云澜大半个身子已经横在窗外,仿佛是看什么东西入了迷;她踮着脚,正竭力向外探去。
卫涟不记得自己怎么冲过去的,只觉得自己双臂止不住地颤抖,毫无知觉地把郑云澜死死抱在怀里。
那一刻他脑海里全是母亲尸体冰凉的触感以及年幼的自己的无助哭喊。
按理说他的力道应该会让beta感到窒息不适,然而时间久到卫涟已经从噩梦中回到现实,郑云澜仍是一副无法感知外界的模样。
她的瞳孔失去焦距,神情不喜不悲,发丝被喧嚣的风拨乱,皮肤表面传来瘆人的凉意。
卫涟一下慌了神,瞬间从救下人的喜悦中挣脱开来,焦灼不安地一声声呼唤着郑云澜的名字,一遍遍抚过她僵硬的脊背。
终于,久到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耳边传来不解的问询声:“哭什么?”
“……谁哭了?”卫涟几次想要张嘴都没能成功,自己暗暗顺了好几口气才问道,“你刚才听见我说话了吗?”
郑云澜像是知道自己会这样似的,沉默了下去。
卫涟着急起来,他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不着家,她这个样子可怎么办?会不会有很多次她不知不觉地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听起来确实不大妙。”许时霁斟酌半晌,问:“之后呢?打算怎么办?”
“我不该专门气她的,我就是看她不理我没忍住。”卫涟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像是发誓一样,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跟她吵架了。”
许时霁心想你就算不故意也难保小郑不故意。
“这趟走的能放心吗?多久调回来?”
“她跟那个赵琦竹出去了,每次跟她出去的时候感觉她心情都会短暂地好起来。”卫涟愤愤地说,没有注意到许时霁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错愕了一瞬。
许时霁随即笑起来:“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了,早点办完事回来吧。”
“你突然这么开心干什么?还有,你怎么这么笃定的?别笑得跟个奸诈的老狐狸一样,你听出来什么了快跟我说!”
许时霁笑而不语,打哈哈地送走这个煞星。
嘶,梦中的卫涟恍然大悟,原来许时霁是从这个时候知道赵琦竹和郑云澜认识的。
树枝上的绿叶一寸寸变黄,最终从枝头飘落而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挺立着。
卫涟马不停蹄调回主城后的一幕幕快速从眼前飞过,直至定格在郑云澜爬山的那个雪夜。
他其实至今不太懂夜爬雪山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亦或者是随心想做的事立刻就能实现这件事本身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人一生延迟满足的事太多,期待的事总会被磋磨成面目全非的众多事物中的一个。
他看见当那时的自己将郑云澜扛在肩头的那一刻,朝阳冲破天幕,金黄的阳光顷刻披洒在天地间,给郑云澜的眼睛蒙上一层光亮。
郑云澜的记忆跳动起来,霎时变得五彩缤纷,过往灰蒙蒙的底色快速向后褪去,弥散在温暖的光芒之中。
……
“梦到什么了笑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