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去,江姜还是经常往实验站跑,有时候周丰年在实验室做研究,他就在周丰年宿舍看书。
其实本来周丰年屋子里没有书架,偶然一次江姜来找周丰年,恰好碰到魏荣教授在站里。江姜长得可爱,笑起来又憨又甜,年逾花甲的老教授喜欢的不得了,邀他去自己的实验室玩。魏教授的实验室里别的不多,各种各样的书太多了,有些学术类的江姜看不懂,但也有很多魏教授的朋友、同事出版的一些科普类、图鉴类的书,江姜很喜欢看。
那天江姜就坐在魏教授实验室地上看书看得入迷,一直到周丰年有点着急地找到魏教授这儿来才抓到他。魏教授笑得开怀,觉得能让一个农村小娃爱上读书,真是一件好事。
之后周丰年就在自己屋子里安了一个书架,问魏教授要了不少江姜喜欢的书,自己也在网上买了很多,让江姜不要去魏教授实验室打扰他老人家做项目,就在他宿舍里看。
江姜高兴地点头说好。
盛夏炎热,午后的白荷村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家里纳凉避暑,江姜顶着一大片荷叶,一身汗的进到实验站里,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摘了遮阳的荷叶,江姜哼着歌就要往楼上走,突然韩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叫住他:“哎!小江老板。”
江姜闻声回头,发现韩劭正和周丰年站在一处,周丰年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哥,韩哥。”江姜乖乖到他们跟前问好。
韩劭拍拍他肩膀,被周丰年瞟了一眼。
“小江老板,我们食堂的阿姨进城去带孙子了,听说你做饭好吃,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这儿的小食堂?魏教授说一个月给你开两千块钱。”
“这么多!”江姜长大了嘴巴,刚要兴奋地答应,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是我烧饭一般般,没有特别好吃。”
韩劭笑着说:“你谦虚了吧?我们好几个研究员都说你烧饭好吃呢。”
江姜憨憨地笑,他去年秋天的时候急着跟周丰年套近乎,踩着饭点,总是说“家里饭做多了吃不完”,把烧好的肉菜放在蓝边大海碗里送到试验田,让周丰年和几个研究员帮忙消化,后来周丰年不在试验田了,实验站这边也有食堂,他就没好意思再来送过饭菜。
“那,那我回去跟我奶奶说一声。”一个两千块钱工资对于村里人来说非常不错了,很多在乡里镇里打工的,一个月也才这个数而已。江姜捡了这个大便宜,不仅有工资拿,还可以天天见到周丰年,还可以天天给周丰年做饭吃……
江姜兴奋地都要站不住,想原地跳一跳。
一旁的周丰年脸上却不见喜色,他看着江姜高兴的模样,哭笑不得。
私心里他舍不得江姜去食堂工作,食堂油烟大,买菜洗菜样样都是活,还要洗碗洗锅。江姜人又瘦又小,忙活下来可得累个够呛。
所以几个人提议让江姜来做食堂,周丰年垮着个脸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再提,还是韩劭说,要让江姜自己决定,他才松了口。
现在看小孩这高兴的样子,周丰年一阵烦躁,真是没地方心疼他。
于是江姜就走马上任,成了实验站小食堂的负责人。江奶奶特别高兴,给家里人都打了电话报喜,江哥哥江姐姐听了特别心疼,让江姜不要太辛苦,注意身体,江父江母没说什么,感叹了两句江姜长大了,能补贴家里了。
这天起,江姜早上去乡亲们家里收菜,到乡里肉铺去买肉,蹬着小三轮在乡道上来去如风,上午料理好食材,十点多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周丰年压根静不下心来,三番两次数据都算错,韩劭看不下去,把他从实验室赶走,让他“爱干嘛干嘛去”。
周丰年刚到厨房,就看见江姜一头大汗,脖子上搭着条毛巾,举着铲子在大铁锅里翻炒。拿佐料的功夫他看见周丰年,热得红红的小脸笑开了:“周哥!你饿啦?马上就到饭点啦!”
周丰年尴尬地咳嗽两声,“怎么样?还习惯吧?”
“你说什么啊?”
油烟机声音巨大,江姜炒着菜,燃气的声音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压根听不见周丰年说话。
看他适应的挺好,忙也忙的乐呵,周丰年知道自己是过分担心了,江姜从小苦过来的,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没什么!”周丰年大声说:“我说,我很期待午饭。”
江姜听见又冲他傻笑,脸上不知道是热的红,还是羞的红。
周丰年回到实验室,装作看不见师兄们揶揄的目光,坐到自己的工作台前认真工作起来。
到了饭点,他把菜装进大盘子里,大号的电饭煲掀开,里面白花花的大米饭冒着热气儿,江姜有点紧张,他擦擦汗,站得笔直,等着给研究员们打饭。
先来的几个都是年纪比较大的研究员,魏教授今天也在实验站,他听韩劭说江姜来食堂工作了,笑眯眯地看着江姜:“总听他们这些孩子说,小江烧菜好吃,今天我就来尝尝手艺。”
江姜羞涩地笑,给他们打饭。今天他烧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西红柿炒鸡蛋、醋溜藕带,青椒肉丝和红烧仔鸡。江姜给几个前辈打了鸡腿鸡翅,满满当当。
人越来越多,食堂不大,很多人都端着饭盒回办公室吃,江姜忙着给大家打饭,没注意到周丰年和韩劭走进来。
韩劭故意臊他,搭着周丰年瞎嚷嚷:“小江老板,快给你周哥来个大鸡腿。”
江姜慌张地抬头,刚好对上周丰年似笑非笑的视线,食堂里几个人哈哈大笑,江姜羞得低下头,打菜的手都微微颤抖。周丰年给了韩劭一肘子,走到他边上说:“没事儿,别听他的。”
江姜红着脸点头,强装镇定,给周丰年盛了满满一碗饭,特地从自己悄悄规划好的地方盛菜——一大勺红烧仔鸡,里面有鸡翅和翅根,还有鸡胗和一些胸脯,青椒肉丝也是肉丝多、青椒少。食堂经费给的很多,江姜为人实在,买的都是好肉好菜,一点分量也不会克扣,不过是在打菜的时候,稍微偏袒一点点周丰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