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是为了丰年哥哥才考S大的,”秦昭阳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露出一颗小虎牙,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眼角长了一颗泪痣,给漂亮精致的脸蛋增添一丝灵动:“我爸当年想让我出国来着,不过我觉得还是离丰年哥哥近一点好。”
“和丰年哥哥读一样的大学,也要读魏伯伯的研究生,然后跟丰年哥哥一起工作才好呢。”
江姜愣愣地说:“你以后也要来实验站吗?”
他这再听不出秦昭阳话里的意思就是真傻子了,秦昭阳活泼爱笑,说话直爽,但是对于周丰年好像格外不同,格外关注,单纯说崇拜也有点怪异。
秦昭阳眨眨眼,像是听到一个什么笑话,先哈哈笑了一阵,才摆摆手回答他:“当然不是啦!魏伯伯又不止这一个项目,再说实验站是有任期的,丰年哥哥再过半年就要走啦,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啊。”
“半年?”江姜诧异地回过头,水龙头都来不及关,手里的小葱都被他掐出一个指甲印字:“他怎么没说过?还有半年就要走了吗?”
或许是得到了想要的反馈,秦昭阳不急不慢地说:“我听我爸是这么说的,丰年哥哥很吃香的,好几个教授伯伯都想找他去读博士,不过丰年哥哥应该不会读博了,周伯伯——就是丰年哥哥的爸爸,让丰年哥哥回自家公司上班呢。他们家公司主要做的就是生物医药,跟丰年哥哥专业还算对口,家大业大的,还是交给亲儿子才放心吧。”
尽管秦昭阳语速已经不算快,但是江姜还是听不太懂,太多他从没听说的词汇,但是每一个都跟周丰年相关,都在告诉他,周丰年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乡间田野,那些他从未踏足、想都不敢想的霓虹都市,才是周丰年真正的归处。
江姜还在走神,脑子里乱作一团,已经有研究员来吃早餐。秦昭阳站起来去招呼,帮着拿碗筷盛稀饭,江姜心不在焉,掀开锅盖拿包子的时候还被蒸汽燎了一下,手上一片红肿,烫出一个大水泡。
周丰年到食堂的时候,江姜没在,秦昭阳站在锅台边跟他热情地打招呼:”丰年哥哥!“
韩劭玩味地瞟了周丰年一眼,后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开口问:“江姜呢?”
秦昭阳指指后门:“哦,小江哥被蒸汽烫到手,回去抹药膏了。”
话音没落,周丰年快步从后门走了出去,秦昭阳看着周丰年关门,转头对上了韩劭的视线,眯起眼睛笑了笑:“韩学长,吃肉包子还是菜包子?丰年哥哥怎么走的这么急啊,饭都不吃了,你帮我给他带几个包子呗,我怕他上午做实验饿。”
“很用不着,”韩劭笑着说:“小江师傅家肯定有早点吃,你不用担心。”
秦昭阳没说话,也不管韩劭吃什么馅儿的包子,拿起筷子给他往盘子里夹了两个,还掉了一个,他两只手指拎起掉在地上的包子扔进垃圾桶。
关于秦昭阳和他爹秦志斌,韩劭说不上熟悉,只能说略有耳闻,他拿上包子也不走,似笑非笑看着秦昭阳:“听说小秦学弟这才刚上完大一,就发了篇二作,国家级立项的大创也弄的风生水起,秦教授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秦昭阳一点不见露怯,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十几岁就泡在我爸的实验室里了,耳濡目染,也没什么,只能说是,家学渊源吧。”
韩劭不痛不痒恭维了秦昭阳和他老爹几句,拎着早餐走了,其他的研究员装作没听见,该吃饭的吃饭,该聊天的聊天,谁也没再和秦昭阳多啰嗦。
另一边周丰年赶上了还没走出多远的江姜,拉着他一眼就看见了小手上吓人的一个大水泡,周丰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走,我开车送你去乡里的卫生所。”
江姜被突然冒出来的周丰年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就是被烫了一下,只是看着吓唬人,其实没关系的,我回家敷点药膏就行。”
周丰年心里憋着火气,说话自然没那么温柔:“你平时做事不这样,怎么今天这么不小心?”
挨了骂,江姜又跟犯了错似的小孩儿一样低着头:“凡是,总有个不小心的时候呀……”
像是想到什么,周丰年抓着江姜的胳膊不松手:“是不是秦昭阳说了什么你不高兴了?”
江姜愣了一下,赶紧说:“没有的事儿!周哥你想多了。”
“这种小孩儿嘴上没把门的,经常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周丰年猜到江姜心神不宁跟秦昭阳有关,着急地想安慰他。
“周哥,真的没有,真的就是我不小心而已。”江姜哭笑不得,周丰年看他坚持也没再多话,两个人沉默着走到江家门口,江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一看江姜和周丰年进来先是一愣,以为是江姜在实验站犯了什么错被赶回来,站起身急切地问:“怎么了?怎么搞的?这么早回来?”
周丰年说:“江奶奶,江姜早上手烫伤了,我送他回来处理一下。”
江奶奶这才看见江姜手上的大水泡,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不要紧不要紧,烫个泡而已”,进屋子去拿治烫伤的药膏。江姜带周丰年去自己的房间。
江姜的房间不大,一张单人木板床,一把椅子一张小破桌子,一览无余。江姜让周丰年坐椅子,自己坐在床上,两个人还是沉默,江姜好几次想开口,但是周丰年半年后就要走这件事情压在他心口,他实在张不了嘴。江奶奶进来,捏着根绣花针,用打火机燎了一遍,把江姜手上的水泡挑破,积液挤出来,疼的江姜龇牙咧嘴一头汗,周丰年看得几番坐不住,心疼的不行。处理好伤口,江奶奶给他涂好药膏,给他拿纱布裹上,又跑出去给周丰年倒了杯水:“小周喝点水,这大热天的,谢谢你带着江姜了啊!”
周丰年笑着站起来接过水杯:“没事儿,应该的。”
“江姜这孩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来跟我说,我收拾他。”
“没有没有,江姜很能干的,”周丰年又对江姜说:“你手烫伤了,我给你请几天假,你好好休息吧。”
“哪用得着请假啊!”江奶奶急了,给实验站烧大锅饭,活计又轻松,给的钱又多,可是肥差一件,要是请假让别人替班几天,这碗饭不就被别人抢走了吗,“这点小伤算不了啥,江姜马上就能回去,不碍事儿。谢谢小周了啊,不用请假不用请假!”
周丰年皱起了眉头刚想开口,被江姜无奈地笑着打断:“周哥,我真没事儿,我没那么娇气的,等下我给你弄点早饭,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我还要去收蔬菜呢。”
江奶奶一听说周丰年还没吃,自告奋勇要去给他下碗面条,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周丰年张张嘴没说什么,看着江姜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又急又气:“这哪叫不碍事儿,你手上这……”
“周哥,”江姜苦笑:“你就当,帮帮我,我要是真在家里歇着,我奶奶会骂我的。而且我觉得,在食堂烧饭我挺高兴的,有份稳定工作,总比一直在家里编箩筐赶集卖好。”
周丰年彻底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江姜疼得惨白、还要强颜欢笑的小脸,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长舒好几口气,才稳定了情绪,干巴巴地开口:“行吧。”
“今天你手别沾水,洗菜洗锅都让秦昭阳干。”
江姜看出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反驳,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