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清洗世间所有尘沙灰烬,连呼吸时的气息都变得清冽甘甜。
李红杏早早起了身,想在今日洗洗晒晒,顺手取走一旁云连鹤昨日换下的长袍。
‘那珠子那么重要?’李红杏看着那泡着长袍的木盆底下全是泥沙,一时无言,竟然在那种暴雨夜里也要出门。
‘嗯?这发带上是什么?’她抽出发带揉搓却突然发现尾部青竹叶的丝线色泽极为怪异。‘血?!’,放至眼前一看竟然是被血迹染透了!
素色的蚕丝线极其容易被染色,且难以清理,这发带怕是毁了。
‘可为什么会有血迹,昨夜并没有在阿鹤身上看到伤口啊……’李红杏心想着。
正巧云连鹤也出来梳洗,李红杏走到他身边上下看了几眼,担心道:“昨晚真的没有伤到吗?今天在你换下的发带上看到了血迹。”
云连鹤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安抚李红杏道:“嫂嫂我没事,只是摔倒时刮到手心,这才用发带包扎。”心里想着却是自己大意了。
“伸出手来,让嫂嫂看看。”
见他没反应,李红杏直接拽过昨夜他缠着发带的左手,摊开时他手心处被沙粒划烂的伤口泛白翻起,明显一夜也未曾上过药,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还不知痛。
李红杏抿着唇,眼里生出怒火,这小子好像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丢下他的手,气势汹汹转身回屋,留下一句:“跟我进来!”
这是云连鹤第二次进她屋子,犹如走进玫瑰花丛。
坐在桌边的李红杏摊开药箱后拍拍面前的凳子让他坐下,她绷着脸头一次透露出几分严肃说道:“把手伸出来。”
伤药刺激,身体上的痛令云连鹤不自觉跳动眉毛,可被她触及之处却生出难以抑制的酥麻。
他眼睑低垂,凝视晨光里泛着光晕的她,眸中尽是无人知晓的依恋。手心偶尔抽动带动指节想要握起却被她立即用手指扣住,勾连的指尖交缠束缚,一瞬间好似触及到她心跳,笑意浮上眼尾溢出些许媚意,若有似无勾画她俯在指尖上手心。
李红杏手心一痒,身子猛的顿住,压住诡异的心跳扫了一眼云连鹤,可他却好像压根没察觉自己的动作一般,只是露出乖巧笑颜疑惑地看着她。
她意识到这样交握不是很妥当,当即松开了手让云连鹤自己举着给他绑上绷带,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养伤,背后伤都还没好透现下又伤了手,这幸好不是右手……你还要不要参加来年春闱了?”
笑着摇了摇头道:“无碍,嫂嫂莫要忧心,这只是一些小伤,背后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话间他眉尾一挑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推向李红杏:“嫂嫂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与你,书院已经正式聘请我做先生,以后或许需要和嫂嫂一同在客栈用饭,会影响到嫂嫂吗?”
李红杏打开信封看到带有书院章印的关书略带讶异道:“当然可以,所以这段时间你都是去书院应聘先生?我还以为你……”语末反而添了几分忍笑。
“以为什么?”
以为你出去和小女娘相约。
前几日李红杏出门办事,撞见云连鹤背对她站在书院门口,身前一位可爱娇俏小女娘正笑的眉眼弯弯,看似相谈甚欢。此后几日云连鹤都早早梳洗端正出门,李红杏还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刻意疏远也不会影响到他。
李红杏含糊掩了过去,转而反问道:“今天就要去吗?阿鹤,你不用太勉强自己,嫂嫂可以……”见云连鹤神色温和摇着头无言拒绝,她放下自己可以给他银子的念头,有些东西由着他自己吧。
替他收好关书递给他,提起药箱走到柜子边背身对他叮嘱道:“那要仔细着伤口,要是晚上回来嫂嫂没见好可是训你!”
坐在椅子里的少年本是冷艳浓郁相貌,可此时他化去满身冷清低垂着眉温柔浅笑,望着迎光处李红杏的背影,敞开窗外拂来雨后微凉晨风令她深深浅浅胭红衣裙翻起浅浪,耳边响起一如初见那日的碎铃轻响。
低声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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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云连鹤出门后,李红杏正想着前几日托杨佩兰帮忙带酒,不知她有没有买到,就听见不远处一手一个拎着俩坛子的杨佩兰朝她家来,她迎上去接过一个。
“你这什么酒?让你这么惦记,得亏近日有酒商过路,不然我都找不到地方买它。”
“你也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今日不行,我还有点事。”见李红杏神色好奇,杨佩兰叹口气道:“是刘悦。她那婆家又闹事,非认为她克夫把她和正病着的幼女赶出家门了,她求救无门找到我,让我给她找份工,不然那孩子药费都付不上。”
那小女孩李红杏见过,长得白白净净,每次都乖乖坐在刘悦身边,不过李红杏疑惑道:“她在广源客栈做厨娘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还要找工做?”
杨佩兰呸了一口,气愤道:“她婆家买通广源客栈掌柜把人辞了,就是为逼刘悦给自己小儿子做妾!觉着当年娶了刘悦,大儿子被克死了不说,还没生下孙子吃亏了,要讨回来。”
“怎能如此!”李红杏瞪大了双眸,嘴角抽搐,眼里俱是震惊。这婆家未免欺人太甚,刘悦本可以好好做厨娘养活女儿,却被搅得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