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和银霜见她吃得香,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吃饱喝足,林晚棠对两人道:“我去找殿下说事,你们不必跟随。”
“是,小姐。”
两个婢女是林家的家生子,林家是武将世家,家仆大多要从小习武,她们也不例外,因此才能跟着林晚棠出远门,以便随身护卫。
不过现下四周都有长风军,林晚棠又是去找殿下,她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晚棠一出去,就看见了不远处另一顶稍大些、亮着火光的帷帐,她走了过去。
帷帐内传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林晚棠刚走近,帐前的守卫便道:“殿下正在议事,姑娘请留步。”
林晚棠愣了愣,不欲打扰,转身正要走,却听里面的人扬声道:“进来。”
守卫立即放行。
林晚棠进去后,迎面就是一处简陋的议事厅,一道长帘将帐中一分为二,另一面想必是用来休息的。
此时议事厅里除了封霁,还有好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封霁看向林晚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问:“有何事?”
林晚棠踌躇一瞬,瞥了瞥议事厅里的其他人,道:“我想跟殿下单独说。”
其他人见状,正要识趣地告退,就听封霁冷声道:“不可。”
林晚棠喉头哽住,心里又忍不住动摇起来。
这人明明还是很难接近啊,单独说几句话都不行。
恐怕就算说了,他也只会回一句“无稽之谈”,然后把她赶出去。
林晚棠忍不住垮了脸。
这时,一位须发半百但精神矍铄的长者开口道:“殿下何以如此冷酷,林家小姑娘跟太子婚期已定,您也算半个长辈了,单独说说话又何妨?”
“庄老,”封霁语气带着几分敬重,却没有松口,只是耐心解释道:“正因她与太子婚期已定,才需避嫌,深夜独自在营中走动,成何体统?”
林晚棠闻言释然了几分,原来不是针对她啊。
没想到靖王殿下竟如此古板,都说了是半个长辈了,只是单独说说话而已,长风军又是他的亲兵,还能传出闲话不成?
林晚棠只敢腹诽。
庄老却笑道:“ 殿下将此事看得重,必然是君子,您可先听听林姑娘要说什么,万一事关重要呢?”
庄老说完便告退了,其余人也一一告退。
林晚棠余光一直看着庄老的背影,直到人出了帷帐,才喃喃道:“那是……庄将军?”
帐中已没了第三个人,封霁道:“是,你竟认得?”
“好多年前见过,庄将军来宁国公府找我爹,不过我也记不清了,听见您叫他庄老,我才有所猜测。”
“先帝时的宗室之乱,他被人利用,站错阵营,平乱后,皇上念在他曾保卫北疆多年,功劳无数,予以特赦,保留官爵,他却以旧伤为由辞官,没想到一出洛京就被旧党余孽追杀,我救了他,将他带回府中安置。”封霁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林晚棠听明白了,五年前的宗室之乱,若说庄将军是站错阵营,她父亲宁国公大概算是站对的那个,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处境悬殊。
她心里有些唏嘘,转念又想,当下这般,说不定就是庄将军想要的。
封霁看着她,“有何事,现下总能说了吧。”
四下虽已无旁人,林晚棠还是看了看周围,一副生怕有人偷听的样子。
封霁眉梢微挑,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对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林晚棠坐了过去,声音比平日里说话要低几分:“殿下,如今长风军中,可全都是您亲信?”
“为何要问这个?”封霁眼神里多了些探究。
“等会儿您就知道了,”林晚棠心虚之下,说话不自觉带了些或恳求的意味,又像撒娇,“先回答我嘛。”
封霁盯着她,默然片刻后移开视线,又似是无奈地轻叹口气,才道:“长风军原只有两千余人,上战场前,皇上命我从洛京卫中挑选一些精锐,凑够了三千人赶赴北疆,这三千人,在战场折损的不足两百,原长风军折损不足五十,总之,这里有七百余人非我亲军,更谈不上亲信。”
他不知林晚棠目的,便说得细致些,左右这些都不是秘密。
林晚棠觉得他比自己想的要耐心得多,仿佛被鼓励了,又接着道:“那殿下可要小心了,有人要害你,长风军中,藏有刺客内应。”
封霁从她第一句开始就皱起了眉,他眼睫半垂,狭长凤眸漆黑如墨,面容又总是冷淡,叫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林晚棠甚少察言观色,见他只是皱眉,理所当然以为他是觉得匪夷所思,毕竟换成她,也会这么觉得。
一个没见过几次,才同行半日,连长风军都不了解的闺阁女子,突然信誓旦旦说有人要暗害他。
会信才怪。
林晚棠叹了口气,她早知这事不容易。
“你从何处得知?”封霁突然开口。
林晚棠支支吾吾,“我……不小心偷听到的,但我不知道是谁。”
“哦?”封霁轻声疑惑,道:“晌午修整时你跟两个婢女去林子里,我亲自在外围守着,方圆十丈内确定无人,傍晚再次修整,你跑去河边一边发呆一边拔光了本就枯得所剩无几的草,我也在附近,周围无旁人,其余时辰,你都跟在我身后赶路,还是说,你是听帮你搭帷帐的那两个士兵说的?他们就是内应?”
林晚棠双眸慢慢睁大,不敢置信的同时,脸上爬起红晕,语无伦次地质问:“为什么连我去林子里……都要跟?!我……我拔草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