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隔壁房门,没人应答。
千嶂楼暗门内外都有三层楼,暗门内三楼是客房,一楼跟外面一样可以打尖,二楼则比较隐蔽,连接楼梯的长廊有一道门帘。
林晚棠生出了些许好奇心,说不定封霁去了二楼,她决定下去看看。
她不怕自己撞见什么不该看的,要是不能去,早该有人同她说,或者会有人把守,将外来者拦下。
下到二楼,林晚棠只犹豫了一瞬,便干脆地将门帘挑开了。
进去还是长廊,但看着不像住的地方,简洁冰冷,甚至有几分肃穆。
她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忽然隐约听见一声哀嚎,有重物摔到门板上的声音。
她脚步霎时一顿。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叫:“殿下!您怎么样了?”
林晚棠呼吸一紧,立即快步过去,伸手拍门:“殿下,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里面静了静,随即门开了,开门的是景初,他不知何时也到广平了。
他朝林晚棠颔首,示意她进去,他却匆匆忙忙出去了。
林晚棠只看了他一眼,便着急地往里看,一下便看到坐着的封霁,他正喝着水,神色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屋子中央,暗卫正将一人五花大绑,这人穿着长风军军服,额头起了个大包,林晚棠忍不住猜,方才那动静,是不是就是他摔门板上了。
暗卫动作很是不客气,看向此人的目光有毫不遮掩的怒气,将其绑得严严实实的。
他身前的地上,似是撒了一抔泥土,却比泥土均匀细腻,有暗卫正拿着水壶倒水,要将这些像泥土的东西,全都浇湿。
庄老坐在一旁,对封霁道:“殿下若不适,不妨先离开此处。”
“发生了何事?”林晚棠忍不住上前问。
封霁眉头紧皱,一副难耐的模样,开口嗓音微哑:“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寻我帮忙?”
林晚棠注意到他面上起了些血点子,在白玉般的面容上很是突显。
她莫名有些气恼,说话也不客气:“无事寻你,只是想看看你伤口有没有找大夫重新上药包扎!”
封霁看着她,突然短促地笑了下,道:“辰时便找了,方才又换了一次药。”
林晚棠放了一半的心,又关切问:“那你现在是怎么了?”
“无大碍,只是碰了些不能碰的东西,禀赋不耐,有些旧疾复发了,景初已经去找药。”
林晚棠看向脚下:“可是这些泥土?”
“嗯,”封霁道:“这些不是泥土,是犀角粉,这对与寻常人不过是寻常物,于我却是防不胜防的毒物,刚碰上时,便是我此刻这般反应,慢慢地,还会内息紊乱,经脉刺痛,若不及时服药,还会再严重些,呼吸不畅,咳血晕厥,甚至窒息而亡。”
林晚棠光是听着便觉惊心,这简直比毒药还毒。
她听闻过有些人会一些各种各样的东西禀赋不耐,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犀角粉都算好了,平时可以不接触,有人连姜都吃不得。
但封霁对犀角粉的反应,着实堪比服了剧毒,若是没有药,只需过一阵子,就会病得任人宰割。
林晚棠立即想到了前世封霁的结局。
从昨夜发生的事来看,封霁带着暗卫,对上敌方的数百人,也有一战之力,不会那么容易死。
而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无疑便是将犀角粉带到此处的人,他穿着长风军军服,一定就是那个内应。
内应趁机让封霁中招,失去战力,再加上数百杀手和乌桓士兵,简直将信都渗透了个彻底,只要封霁在信都停留,他便插翅也难飞。
“林晚棠,若非你提醒,我真的会死,你的梦是真的。”
林晚棠闻言,下意识先看四周,发现其余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屋子。
“你这病,难治吗?”林晚棠问。
“不难,紫苏便可解,”封霁道,“只是犀角不常见,且知道我对其禀赋不耐者甚少,我已多年没犯过病,这才掉以轻心,没有随身带解药,而布局者,怕是将信都药铺的紫苏都买空了,或是换成假的。”
“都有谁知道?”
“极少的人。”封霁似是不愿说。
林晚棠猜测,或许是极为亲近之人,可如今被杀手用来布局,显然是有人出卖了他,他心里定然不好受。
她不再探究,突然又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这极少的人之一。
封霁这么信任她吗?
林晚棠向来有话便很少忍着不说,问道:“犀角粉这东西形似泥土,确实防不胜防,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也借此暗害你?紫苏虽常见,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得到。”
封霁又是轻笑一声,他的嗓音除了嘶哑,还透着虚弱:“那你会暗害我吗?”
林晚棠:“……”
谁有坏心思会直接说出来啊,他这么问毫无意义,还很傻。
封霁又笑了,是揶揄的笑。
林晚棠才知道这人根本没正经问,她索性也不正经地答:“你若是哪天惹我不快,那就得小心了!”
封霁笑得开始咳。
林晚棠急忙给他斟茶水,“你快喝点,景初怎么还不拿药回来……”
又等了一阵,景初终于回来了。
林晚棠看着封霁喝了药,放下心来回去做自己的事,隔了两个时辰又来看他,见确实有好转,脸上的红点消退了些许,这才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