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苏反而不依不饶地嚷嚷起来:“阿姐平日足不出户,怎么船楼宴后一出去就是大半日,连婢女也不带。父亲最是看中阮府名声,阿姐可别一时糊涂,做错了什么事情啊。”
“你妹妹也是关心你。”陈氏接过话头,面作苦口婆心,语声却冰凉。
“阿梨,自你醒来后就性情大变,也与我们疏远了不少。我虽不是你生母,可也将你视为己出,这无故失踪半日,总要有个交代我们才能安心不是?”
“你的婢女是衷心,可也要小心这衷心用错了地方,平白连累了你。”
“陈姨娘管家,规矩多便罢了。”半只脚踏入门栏,阮梨左思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故又回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只是昨天苏妹妹与友人出去踏青,前天也不在家。这规矩为何不能一视同仁?还是因为二妹妹是庶出,没有守规矩的必要?”
这陈氏母女哪里是来管阮梨去了哪里的,无非是在霜霜那里吃了闭门羹,到处撒气呢。
不等她们再说什么,阮梨及时开口:“我乏了,姨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合上门,阮苏苏不停休的声音被隔绝在外,渐渐小下去的时候,霜霜已经上好了药。
陈氏故意要她跪在水缸旁的石子上,这会儿膝盖又红又肿,凝了大片淤青。
她正抱怨着,看自家主子双目失神,呆滞地看着远处,拔高了声调叫道:“姑娘?”
阮梨眼睫扑朔了下:“怎么了?”
“姑娘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阮梨手心还握着那枚沉甸甸的玉佩,光看色泽就绝非凡品,手感也温润细腻。
加上傅兰蘅的身份,更能推断出此玉不是寻常之物,可惜系带已经断了。
本想献殷勤,哪想到献过了头,傅兰蘅竟然真的放心将玉佩交给她来修。
她哪会修什么系带啊?
“今日是我不该留你一人在院中。”阮梨视线落在霜霜乌青的膝盖上,难免心生自责,“日后我不在府中,你便也出府寻个去处待着,晚些再回来。”
“只要姑娘好好的,霜霜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霜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讶道,“日后姑娘还要出府?”
“当然要出,”阮梨说着仰躺进软白榻间,“不仅要出,还要大大方方的出府,还要经常出府。”
原主的前半生,就是在这四方小院里活得窝囊又憋屈,若早些出去见见世面,兴许就不会养成这般柔弱可欺的性子了。
“那姑娘今日出府是去见三皇子殿下了吗?”
阮梨挑眉:“你怎么知道?”
霜霜鼓起腮帮:“是啊,霜霜怎么会知道。”
“好啊霜霜,你竟然诈我!”阮梨不设防,一不留神就交待了。不过霜霜待她真心,倒也没必要多加隐瞒。
霜霜忙道:“霜霜不敢,只是方才姑娘扶着我进屋,我在姑娘衣襟上嗅到了香,皇子用香与寻常人不同,近来跟姑娘有缘分的只有三皇子,所以才斗胆试了下姑娘。”
“我与三殿下之间没什么,只是他救了我又不慎落水,还些人情罢了。”解释完,阮梨觉得此举过于刻意,打了个哈欠,“困了,霜霜,我要睡会儿,你也去好好歇歇。”
霜霜没再多问,替阮梨拿了件锦绣毯给她盖上,就关上门出去了。
这一枕,阮梨恍惚间好似梦回月辉充盈的游廊。
她置身其间,有人大步从那头走来,脚步毫不停留地与她擦肩而过,又忽而驻足。
步声止,那人道:“阮梨。”
一字一顿,清清冷冷。
阮梨忙回身,就看见藏匿在残色间的轮廓分外明晰起来,最后那张脸慢慢浮现。
是傅兰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