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子寞"少年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看她,眼眸变得亮晶晶的,"我从小便喜欢剑,可家里穷,请不起师傅,上不了学堂。后来家里来了位游僧,向我讨了碗水喝。
“他看我实在喜欢剑,便告诉我沿着路一直向东走,走上九九八十一日,便会到昆仑。上了昆仑,便可拜师学艺。然后,我就来了。"
"你喜欢剑,那你的剑呢?"
陆子寞指了指不远处的断木剑。
小鹿儿哑然。看来他家真挺穷的。
"不然这样,"小鹿儿把手放在锦袋里掏了掏,"你也别上昆仑山拜师了,我给你一把好剑,你拜我为师怎么样?"
陆子寞点了点头,看着小鹿儿的锦袋,眼睛仿佛都在放光。
只见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句"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刚要出口,却见小鹿儿掏出了……
一团空气。
陆子寞觉得,刚被丹药治好的伤又要复发了。
这不纯纯耍人玩吗?!
"要不,仙女姐姐,我还是上山拜师吧。"
"也好,也好。"小鹿儿有些尴大尬地摸了摸鼻子,准备逃离现场。
其实也不怪小鹿儿拿不出剑。她的锦袋不过是能装一些普通物什的乾坤袋,像天界那些凶器利器,是装不了的。
更何况,天界一派祥和,她平时也没什么随身带一堆武器的习惯。
她一时兴起,竟忘了自己没有武器这一回事。
陆子寞见她要走,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又怎么了?"小鹿儿皮笑肉不笑地缓缓转过身。
"仙女姐姐,你的恩情……我该如何报呢?"
小鹿儿此时是真的想逃了。
本来想上演一场美救英雄的戏码,结果却成了弱鸡戏耍落魄少年,还摊上了一份便宜恩情。
小鹿儿: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啊啊啊!
可还未等她想出回答,突然觉得后颈被一股大力拉住,而后,眼前场景一变,出现了一张司命被放大的脸。
司命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小鹿儿,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她,又摸了摸他不存在的胡子。
"啊啊啊,神君……咳咳咳……你快放我下来啊!我快被勒……咳咳……勒死了!"
小鹿儿被扼住了命脉,脸都涨红了。
只见司命掌中法术流转,小鹿儿顿时觉得呼吸都通畅。
"小鹿儿,你可知罪?"司命高深莫测道。
"我?我又犯什么事了?"小鹿儿抬起了疑惑又无辜的脸,眨巴着大眼睛人,畜无害地看着司命。
"看来你并不知错。"司命又摸了摸"胡子",刹时间,四周景象极速变化,小鹿儿只觉得眼前闪过五彩斑斓的白,随后,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司命殿的地上。
"你私自下凡扰乱凡人命格,所幸并未酿成大错,自今日起,你便待在这里,好好反省吧。"司命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上空,容不得小鹿儿一点反驳。
小鹿儿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听了这话方才从一脸懵的状态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冲着那封死的大门喊:"不是啊司命神君,我得被关多久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小鹿儿见状,干脆直接放弃反抗。毕竟以她的实力,冲不开司命神君设的结界,师兄师姐也不敢违背司命神君的命令。
她此时,也只能等师尊回来救她了。
于是,小鹿儿被极其舒服地被软禁了起来。
为什么说舒服呢?因为司命殿里的物件应有尽有,什么消遣时间的命薄,又大又软的床榻,能看到月老殿的玄天镜,每日送来的各色美食,还时不时配几壶酒。
小鹿儿感动得都快哭了。
她想,莫不是她上辈子救过司命神君,不然为何在司命殿软禁的日子比在司空殿时还逍遥呢?她以前在司空殿时,还得每日被师兄催着扫时间长廊,盯着练法术呢!
而此时,上辈子被"救"过的司命神君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站在殿外。
月老拄着木杖慢悠悠地走过来,也看向了司命殿。
"小鹿儿真的扰乱了凡人命格?你真打算一直将她关在此处?"
"红线老头儿,你应当比我还清楚,这世间所发生的一切,皆是因果,从来没有扰乱命格一说。命薄既定,无人可改。"
"那你这是……"
"先关着她吧,等司空回来再说。"
魔界,圣宫。
不同于魔界其他阴森的宫殿,圣宫中种满了红艳艳的花,花丛之中,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那个身穿黑衣的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衣女子的头,声音温柔致极:"阿稚,你要听话呀,为父为了你,可是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种满了你最爱的魑血花。乖,看在为父这般耗费心神的份上,把这个喝了。"
那女子坐在一把奢华的宝座上,手脚却皆被术法固定住。
只见她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那看似和蔼的父亲。
她有一张极其苍白的脸,白到与那素白的衣衫融为一体,可她那一头暗红色的长发与瞳仁,却为她添了妖魅之色。
"父亲,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难道不好吗?"
"阿稚啊,你怎么又犯傻了,快,乖乖把这喝了。"男人的手缓缓移到了阿稚脸上,仿佛格外爱怜,"你把这个喝了,为父今日让疏不问来陪你,可好?"
说着他端起一只精致的金樽,里面盛着散发幽香的清液。
可阿雅却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呕出了血,落在了那素白的衣衫上。
"何苦呢父亲?你把我的元神拍散,寄托在了魑血花上,而你自己,身中其毒也要日夜浇灌,又以这百毒之水养我一身毒血。你到底要做什么啊父亲!女儿求您了!求求您!放过我!"
"放肆!"那男人听了这话,一甩衣袖,金樽中的清液顿时四处飞扬。
猝然间,他掌中凝力,守在门外的侍卫便直直地飞了过来,直至……
穿过了男人举着的手臂。
几滴血溅在了阿稚脸上,混着她缓缓淌下的血泪,触目惊心。
那侍卫脱力,掉在了地上,腹部那一个大窟窿不断地淌出鲜血,而那飘扬在空中的百毒之水仿若一只觅食的老鼠,落在鲜血里,与之融合,缓缓流入了花丛之中。
阿稚的瞳仁变成了与魑血花般的鲜红色,她嘶吼着喊道:"父亲!你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的!”
"可你不乖。"男人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独留阿稚一人坐在明艳的花丛之中,默默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