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捂不软。”许之娮语气软下来。
她一撒娇,靳商周必没气,“不难为你了,我们回家吧。”
她摇头:“说好今天不回家的,虽然...虽然我来事了,挺不舒服的,但答应你的事,我想我必须做到。”
这两天月.经报到,靳商周没问,许之娮也就一直没讲。现在讲出来,反而让靳商周反思:“是不是我太着急了?是不是觉得我回来找你必须发生那件事?”
他说:“如果在你心里我们只有肉.体上的关系,而与夫妻无关,那么以后我会克制,给你时间接纳我,否则你不舒服,我也不开心。”
他掏心掏肺,许之娮却只听见那句“我们只有肉.体上的关系”。她咬住嘴巴,讷讷抬头:“难道不是吗?”
靳商周气笑,“好,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怪你。”
这是他在结婚一个月纪念日这天听过,最讽刺的一句话。既然许之娮觉得是,那他偏不让她如意。家他也不想回了,抽出手机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开车。
整个过程中,许之娮都不敢看他。
正如她所说,现阶段,她对靳商周只有肉.体占有而已。为他哭、为他气,也是因为,不想他的肉.体被别人指染。
可许之娮那点浅得可怜的爱意施舍,在靳商周心里却被无限放大,大到足够相信,她开始爱他了。
然而事实,她亲口拧碎。
她说没有爱,只有欲。
好吧,他能怎么办呢。毕竟这段关系,下位者是他。
司机一到,他立即转身。
不知在心里默念多少次“你叫叫我啊”,你叫我名字,我就会回头。
却只听见,车门嗙一声清脆关上。
再回头时,连人带车都消失了。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要我多努力,你才肯把心交给我。”
—
时间太晚,靳商周买不到出国的机票,酒店充斥许之娮的香水味。
多待一秒,他都怕,思念成疾。
索性褪去一本正经的西装,换了件白T,强迫自己撤离酒店。
他漫无目的在街头散步,方向成迷。
走到哪儿晃到哪儿,没打算停下,却在不知不觉中,竟走到梧林一中的门口。
他控制不住停留,看着。
络绎不绝的学生从校门出来。他把着腕表看了眼,二十二时整。
不少学生同他擦肩而过,他回头,看见他们成群结队往一中后巷走。
他有好久没走那条小路了,路还是和以前一样窄,地也泥泞,走起来特别费劲。
以前这儿就是一条荒废的小巷子,没有商店,没有脚印,无声无息。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巷子深处开了一家杂货铺,乱七八糟的物品数不胜数,价格也在学生承受范围之内。
巷子旁边有一条河,垃圾和海藻从没人来清理,下雨过后的路也会变泥泞,稍一不注意就会滑进那条肮脏的河。
杂货铺靠近巷子尾部,而沿途有一家无名店铺,常年关着。上学时候听闻遇泽说,店铺老板娘性格泼辣,不易亲近,闻遇泽不信邪,非拉着他来光顾。
直到踏进铺门,他才发现,那是一家刺.青店。为了让闻遇泽跟老板娘有时间搭话,他被半推半就着,拽坐到刺.青台上,闻遇泽说得理所应当:“姐姐,我朋友要纹。”
他脸色不悦,离床,却被闻遇泽威胁:“你要是今天不刺,明天我就告诉阿姨,你不认真学习想别的心思。”
他刺.青并不纯粹是因为那句话,而是想证明,他和他那段灰暗童话的缘份概率是百分之百。于是,他同意了。
店主撩眼打量他,问他想刺什么图案,问他想刺哪个位置。
他下意识掀起校服,背过身去,指了指腰椎末端偏左大约两公分的位置,一本正经:“房室交界性期前收缩电波图。”
“?”店主抱臂,“说人话。”
描述不清,他拿来纸笔,作图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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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画一条短直线,圆弧上升一厘米,而后圆滑滚下来,内包一个小一点的圆弧。
再画一道短直线,圆滑荡下去,旋即以斜线上升两厘米,而后斜线下降三厘米,然后上升到水平线位置。
接着,再画一道短直线,圆弧上升后降回原位,再挨着画一个比它小一点的圆弧。
最后,按照刚才的作图趋势,再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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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概念。
店主托着下巴,思索:“你这是电波图,还是心动图啊。要不要在最高点这个位置,把你喜欢的女孩名字一并纹了呢。”
店主以玩笑口吻打趣他,他眉眼冷峻:“不用,就纹,110412。”
疼痛远比他想象中刺辣,腰尾椎牵动左心房麻乱收缩。他脑海竟不断浮现,2011年4月12日那天晚上。
雨落得大,他没带伞,于是站在书店门口等雨停。不远处传来挺吵的议论声,他循声走到巷子口,错愕。
那么狭窄的巷子,挤满凑热闹的学生,而他所在的位置远比他们高得多。
穿过熙攘人潮,漫过一张张流光溢彩的伞面,他清楚看见。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褪去校服外套,脱掉鞋子,奋不顾身跃进河里,身姿敏巧地游到河中间,将小猫护在怀抱里,笑了笑,抵着淅沥的雨游回岸边。
爬上岸,她校裤湿透,却漫不经心捞起校服外套扎在腰间。
她握着面纸擦拭额头、脸颊、脖颈,边和同学说说笑笑,每一瞬间、每一秒钟都令他心跳搏动,几近梗息。
他不知道怎么了。
以前从没想过踏进那条小巷,却在人群散尽后,跟着那个女生走进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