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是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被吵醒后还没回过劲儿,搓了两把脸才清醒了点,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催命呢!”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唐松顶着着鸟窝头,刚打开门,门口就探进了一张挂着慈祥笑容的大油脸,晃晃当当地踏了进来。
“李叔,这么早干嘛啊。”
“都六点多了,这还早?”李叔一张大嗓门,厚实的手掌在唐宋背后使劲拍了一下,“小兔崽子,人家正经学生早都上学了,你还在家睡大觉。”
他往四周环视了一下,打量着屋里的环境。五十平两室一厅的老破小,唐松一个人住,却堆得满满当当,客厅正经的家具只有一张摩登风格的破沙发和一张看着传了好几代的八仙桌,但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满地,下不住脚。
“别搞得跟收破烂似的,”李叔踢了一脚摆在门口的一堆蛇皮袋子,抬眼看了看唐松瘦削的身板和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一点不注意形象。”
“我不就是收破烂的吗,”唐松不明所以,说话时还带着晨起的鼻音,“你又受我婶儿的气了?特意赶来挑我毛病撒气?”
“胡说!你婶儿而对我好着呢,”李叔吹胡子瞪眼,“这不都是为了你好!给我倒杯水来!”
唐松还没太清醒,迷迷糊糊地去厨房拿了个碗,倒了点昨天晚上刚烧的白开水递到李叔手里,李叔咕咚咕咚三俩下喝完,嗓门一亮终于进入正题:“你不是要出租一个房间吗……”
提到这个,唐松心思一动:“怎么着?有信儿了?”
李叔点了点头,带了点笑意:“一个高三的,着急住。这都开学了才来找房子,我就说只剩你这儿了。”
这房子是老破小没错,但离附近的重点中学很近,算是个学区房,因此楼上楼下出租的不少。
唐松每年都挂出租,但这房子他也得住,因此只能租一个房间出去。这是一楼,租客怕不清静,来看房的很少。
租房的大多是高三高四的学生或者家长,图个近也图净,就算过来看了房,有的嫌房子太乱,有的嫌唐松脸臭,看着不像善茬。
附近一打听,得,果真劣迹斑斑,邻居都说三天两头打架挂彩,房子更租不出去了。
“外地的啊?现在住哪啊?什么时候过来看房子?”
“我把他电话给你,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吗,正好放学带他过来看。我告诉你啊,你赶紧把这地方收拾出来,人家来了你让他住在垃圾堆里啊?”
唐松皱着眉窝在沙发里犯懒。他是单眼皮,眼尾上挑,眼神天生就带着不屑的劲儿,即使放空的时候也照样一副要你命的架势,第一次见的话确实容易犯怵。
李叔有点不放心:“那人打电话过来听着挺文明一小伙儿,高三的心理压力都大,都脆弱,你可别吓唬人家。”
“我也是高三好吗,没事我吓唬他干嘛啊?”唐松半眯着眼,手指戳着两边脸颊肉一提,勾出一个假笑来,“我天天就这么对他笑。”
“别贫了,我就这点事儿,晚上你自己联系人家吧。没事我走了,定下来就把人家叫上,过来家里吃顿饭。”李叔站起身摆摆手表示不用送,临走前看见门口摆的一堆破烂饲料袋子,随手踢了一脚。
唐松没正形儿地歪着头:“里头装的都是玻璃,小心扎您脚。”
今天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七高早上八点上课,早自习是七点,但唐松起不来,基本没去过几次。
到了这个点,学校外面几乎没学生了。
他晃悠到学校附近的早餐铺,铺子里没什么生意:“阿姨,来个素包子,一碗稀粥。”
唐松脱了校服把粥放桌子上,刚坐下还没张嘴,旁边伸出一只手端起他面前的粥就吸溜了一口。
他寻思哪个手欠的过来找茬,一抬头,呦呵,还是个熟人。
喝粥的名叫谢洋,简而言之,是个变态。
上学期,唐松班里几个住宿的女同学说晚上上厕所的时候被变态偷窥了,还听到拍照声,搞得女寝楼人人自危,一时间人心惶惶。变态神出鬼没,报了警取了证,但这人只走监控死角,找不到,宿管带着几个值夜勤的保安抓了三天都没蹲到,可见其反侦察能力之强大。
学校说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报了警,人应该不会再来了。但女生们还是害怕,唐松也觉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和其他班几个男生一起跟住宿的女生商量了一下,晚上从女生寝室的窗户爬进去,撅了几个拖布杆子抱着在厕所外面睡了一周,终于把试图再次作案的人逮住了。
当时他们蹲在走廊的拐角,迷迷糊糊的时候厕所外面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当即给人抓了个现行。
谢洋被抓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有点荡漾的笑意。唐松看那笑容太猥琐,一时没忍住多给了他两拳。
谢洋这人在学校里成绩中规中矩,性格也沉闷,很不显眼,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同学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此事一出,他也没脸在学校上学,说是精神出了点问题,退学走了。不过他不知怎么,退学之后性情大变,认识了一帮流氓地痞,别的都忘了,只记恨唐松给他那两拳,天天堵在门口找他的麻烦。
这其实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过来挑衅唐松,但他一副精神恍惚身体孱弱的样子,唐松当然不怕他,抬手一挥就掀了谢洋拿在手里的粥碗,他力气不小,塑料碗磕到谢洋的下巴上,粥撒在他脸上烫得他大叫起来。
唐松冷笑两声:“你抖M喜欢找抽是吧?还是上次是揍得太轻,没让你记住啊。”
谢洋被粥洒了满身,此时表情更不好看,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又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来:“别装好人了,我最讨厌你那副虚伪的样子。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谁知道你去女寝有什么目的?”
“我们都一样吧,其实你心里想的比我还恶心,”他越说越激动,眼神死死地盯着唐松,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诱拐犯的儿子!”
这话让唐松眼神一变,他下意识地看向在后厨的老板,发现好像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抓起校服就往外走,谢洋在后面哈哈大笑:“你走吧,你个懦夫,你那个傻子同伙,要替你挨揍喽!”
唐松霎时脚步一顿,他回头三两个箭步冲上前去,拽着谢洋的衣领子把他拎出了早餐铺,狠狠地甩在了墙上:“阿莱在哪?”
谢洋后背像被车子碾过一般疼痛,还没来得及喘息,唐松胳膊肘就死死抵在他脖子上,力度大的让他无法呼吸。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生出几丝惧意来,其实他不敢真正激怒唐松,因为他知道唐松这种人打起架来是真的不管人死活——
“咳……咳……不是,我,我只……是路过,他们在,在东门那条巷子。”
话音刚落,身上千斤骤然消失,唐松已经如同豹子一般冲了出去。
谢洋腿一软,整个人顺着墙滑到了地上。
唐松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了东门那条巷子,那是条非常隐蔽的巷子,因为隐蔽,所以经常聚集一堆社会闲散人士,还有不良学生烟熏雾绕地高天阔轮兄弟情义,堪称犯罪与暴力最初的温床。
如果单论打架的话,唐松也可以说是这里的常客。
他喘着粗气赶到时,一个瘦小的身躯趴在地上,他被几个人围住,脸颊被踩在脚下摁在地上反复踏碾。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那几个混混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这他妈是个傻子吧?也不叫。”
“他敢叫吗?他心虚得很吧。”
唐松怒不可遏,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个虎袭挥拳击在了一人的面门上:“你有本事冲我来啊!”
被打的男人一身黑衣,带着鸭舌帽,左耳的黑色的耳钉被唐松打掉,滚落在地,带出一丝血线。
他嘴角挂了点彩,反应过来后很快挥拳朝唐松的面部砸去:“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