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
门被重重关上,唐松抱着臂质问:“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顾渝说:“我说过,我受伤了。”
唐松明显不信:“幽默,受什么伤还能让你性情大变,修炼邪功走火入魔了吗?”
顾渝沉默半晌:“我失忆了。”
“失忆怎么可能让人……等等,你失忆了,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你逃课去打架了啊。
“我早上在班里已经说过了,之前不小心碰到头,失忆了。”
唐松似乎在盘算着他这话的真实性,但是转念一想,以前恨不得拿鼻孔看他、不小心碰到他都会厌恶地洗十遍手的顾渝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低三下气的说过话?
唐松倚在墙上斜着眼看他:“所以你也忘了我们之前的关系?”才会显得这么异常地……友好。
顾渝果然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两看两相厌的关系。
他清楚的记得,刚开学的时候,顾渝对他也只能算是不冷不热,但他也不甚在意,因为顾渝一看就是和他玩不到一块去的人。直到有一回几个高年级的不良在厕所里欺负同学,他看不过去出手阻止,结果那几个人把他堵在学校后面荒废的小花园,他当时又瘦又小无力反抗,被揍了之后那一群人扬长而去,只剩他趴在地上疼得不住喘气。
不知道躺了多久,天旋地转之中,他看见爬满藤蔓的长廊立着一个人,他深吸一口气道:“哥们,麻烦把我抬到医务室行吗。”
那人缓缓走进,唐松视线聚焦,发现这是他班里的那个浑身写着生人勿进的学霸,他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他还没说话,顾渝就非常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打架了?”
“是他们先欺负人的,谁能想到这么好的学校还有流氓啊……”
“你跟谁打的架?”
唐松只顾着挥拳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顾渝没再多问,仍旧是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弯腰插进他的咯吱窝一提,他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压到了一个不算宽广的背上。
……好像被过肩摔了一下。
唐松刚想说不用这么客气,他这么大人了被人背怪不好意思的,就隐约听到顾渝嘀咕了一声:“又瘦又小的……”
“……”他还是闭嘴吧。
后来发生的事情其实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记得他在医务室睡了一觉,醒来十分尿急,冲去厕所时发现顾渝也在里面,顾渝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在洗手池面前一遍一遍地清洗洗着手和胳膊。
他无聊细数了一下,他竟然洗了有整整十遍!!
等到对方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要跟他拥有了“革命交情”的新兄弟打招呼,可顾渝只是甩甩手冷冷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快步走了。
唐松尴尬地挠挠头,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难道就是因为背了我吗?!
他对顾渝的第一印象其实没有那么负面。不过后来顾渝进了学生会之后,他们的牵扯才逐渐变多起来,不知道哪一天,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彼此敌视了。
想到过去,又看着现在眼神清澈的顾渝,唐松突然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你说呢。”
顾渝磕磕巴巴:“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虽然不知道是哪种关系,但看顾渝对他忽然晴朗的态度,估计跟他想的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唐松自信开口:“没错!就是那种关系。”
顾渝脸腾一下红了。
唐松马上又补充道:“我们当然是——”
顾渝期待地看着他。
“好兄弟的关系!”
顾渝脸唰一下又白了。
他不愿再看唐松一眼:“我要回房间了。”
“你不信吗,”唐松道,“我们以前可是形影不离,到哪里都要在一起,每次我被人欺负,都是你挺身而出帮我解围的!”
其实是顾渝阴魂不散地跟着他抓他打架,还总是威胁他告诉老师,又扣他分,后来他被罚扫了半年的学校操场,顾渝每次都监视他,负责扫操场的清洁工阿姨腰间盘都养好了。
顾渝表情微妙,唐松以为他还在怀疑,补充证据:“我们以前形影不离,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
顾渝没说话,唐松继续试探:“所以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反正他没见过偷偷背着人亲嘴,在怀里嘤嘤嘤的那种好兄弟。
“好,”顾渝屈辱地破罐子破摔,“我相信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三个字:“好、兄、弟。”
那一瞬间唐松肉眼可见的荣光焕发起来,而他不愿多看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唐松突然叫住他。
顾渝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下一秒,一块毛巾从空中飞来,顾渝下意识接住,唐松说:“好兄弟,先大扫除吧。”
顾渝抓着湿毛巾迷茫地看着他,唐松不眨眼的扯谎:“唉,你都不记得了,你以前可勤劳了,学校值日的时候,你嫌我扫的不干净,扫帚都不让我拿,每次都是你在帮我打扫,冬天扫雪的时候啊,你非要在我前面把雪都铲干净了,让我在后面轻松一点,真是感动死我了。”
看到顾渝难看的脸色,唐松心中警觉:“嗯?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没有,”顾渝闭上了眼睛,“那我们关系还真是,不错啊。”
唐松拍了拍顾渝的肩膀,假笑道:“那当然了,好兄弟!”
*
唐松把桌子抬到角落,又把那些被精心包裹起来的廉价手工玻璃艺术品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摆到了桌上,突然想起之前前呼后拥风光的顾渝。
“他每天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学校有栋楼还是他爸捐的,还是独生子,真的人生赢家。”
而此时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给学校捐楼的人生赢家现在正撸起袖子打扫那十平方米的小卧室。
他啧啧感叹,原来有钱人家破产原来都是从天上直接落到地上去,从住金窝直接落魄到住狗窝。那还不如他这种没产可破的人,虽然没钱,但是毫无风险。
从房间里搬出收纳箱,把他包裹好的“玻璃艺术品”和装着碎玻璃的麻袋一件一件摆了进去,码了整整三个箱子。
没了这些破烂,客厅里顿时空旷不少,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时间也没地方搁置,唐松对着顾渝喊道:“其他东西周末我去卖掉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