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期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轻叹一声,无言地垂下了眼睑,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这灵丹门的人无礼太甚!明知少主在此等候,却迟迟不出,我看他们定是有意怠慢!妄自尊大!”郑无伤霍然站起,“不如我拿剑去请!”
说罢,他便飞身穿过大堂,奔楼梯而去。
数名仙修从二楼冲下,在楼梯上排成了一列,阻住了去路。
顾子期叫道:“无伤,不可莽撞!”
郑无伤跃上楼梯,高喊了一声:“少主放心,无伤不伤人就是了!”
话音才落,楼梯上两名仙修已从楼梯上跌出,紧接着传来了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两声痛叫。
石无厌拍起了圆滚滚的手掌叫好:“郑二师兄威武!”
陆无庸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莽夫!”
何欢儿嘻嘻一笑:“小龙阳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性子不但急,还倔,连顾少主都拉不回来。”
郑无伤剑未出鞘,眨眼间已击飞了四五名仙修。正在志得意满,忽然一缕轻烟掠面而过,他立刻虚软得好似一团棉絮,翻滚着摔下了楼梯。
乔无争不声不响冲上去,将他拖了回来,郑无伤翻着白眼,已然神志全失。
十名道长鱼贯而出,依次布列在楼梯两侧。这些修士装扮极其素净,髻无簪冠,身着一袭灰袍,除了衣襟处的黑色火扇纹,没有一丝多余的文饰。
须臾,一处房门徐徐拉开,现出了一位鲜衣焕然的仙长。他手挽一柄红色玉如意,从侍立的灰袍道士间穿过,安闲雍容地步下了楼梯。
顾子期往前迎了几步,躬身行礼:“裴门主,久违了。”
鲜衣修士立定身形,并未回应寒暄,而是微眯双目,细细观量了顾子期一番,精雕细琢的眉眼间,掩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之情。
“顾少主,几年未见,风姿更胜当年了。”
“……”顾子期身子一僵,神态中流露出几分窘涩。
顾子都从旁回应:“裴门主亦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你是……”
“在下顾子都,乃少主族弟。当年裴门主造访时,我奉父命巡山,故而未能列席作陪。”
裴慕云颔首微笑:“原来是顾青衫之子。顾氏一族真是满门珠玉,子弟皆如芝如兰。”
顾子都拱手寒暄:“哪里哪里!裴门主以世家大族的身份入道门,短短十年已成仙门之主,堪称修真界一颗璀璨的明珠,绝非寻常人可比。”
“可惜,我还是不及顾少主。”裴慕云又望向了顾子期,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顾子期垂首敛眉,静默无言,宛如曝于烈烈日光下的一片薄冰。
顾子都瞧出了顾子期的不自在,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裴门主,我神剑门几名弟子随堂兄来到此地,想在此住店,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这有何难?大家同为仙门中人,自该彼此照应。掌柜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弓着腰跑了过来,“仙长有什么吩咐?”
“这几位是我的贵客,要在此住下,你去安排几间上房。另外,即刻备办一桌最好的酒席,我要为贵客接风洗尘!”
顾子期连忙推辞:“裴门主的美意顾某心领了,实在不必如此麻烦。”
裴慕云拂尘一甩,道:“顾少主,你我素有‘双璧’之称,今日双璧于此不期而遇,乃是天公作美,幸事一件。若不举杯痛饮,岂不是辜负了天意?”
“这……”
裴慕云扭头对掌柜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备宴!”
掌柜连声答应,一路小跑着退了下去。
“少主,裴门主这般厚待我神剑门,却之不恭。”陆无庸满面笑容地走上前,对着裴慕云深鞠一躬,“裴门主,陆无庸有礼了。”
“原来西山陆氏子弟也来了,幸会幸会。陆老仙长是否安康?”
“承蒙裴门主挂念,他老人家这几年愈发老当益壮了。他时常夸赞裴门主后生可畏,年纪轻轻便执掌灵丹门,而且做得风生水起,在达官贵人中名声远扬,着实令人佩服。”
听了这一番阿谀,裴慕云脸上并不见多少喜色,只是淡然应承了一句:“陆老仙长谬赞了。”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推辞,顾子期无奈地接受了宴请。
郑无伤中了灵丹门的独门迷药,吃下解药,很快便苏醒了。他听从顾子期的吩咐,向灵丹门被打的几名弟子赔礼致歉,了结了这一场小小的风波。
自然,陆无庸趁机讥讽了他几句,而他自知鲁莽,做了一回吃黄连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