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抡拳砸向地面,生生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洞。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万年瞧着像个病夫,居然有一身惊人蛮力。
“他这一趟来茂城,一定是为了杀我师父!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做他的门主!卑鄙小人!”
何欢儿听着万年的话,陷入了沉思。
初进鬼城时踏足的那间酒肆,地上散落着好些小孩子的玩具,姑获和夜娘肯定一度把偷来的孩童养在那里。
那间酒肆距离南城门不远,因此,乞儿大头才会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孩童的笑语哭叫之声。
之后,关月找到了那间酒肆,不小心遭人暗算。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孩子被带离酒肆,夜娘跑到了城外的荒野,至于姑获……
她与裴慕云之间,究竟有何种关联?
她与裴慕云同时现身鬼城,是单纯的巧合,或是串通一气?
……
何欢儿想得头昏脑涨,用力揉搓着额头,随口问了句:“姑获鸟为什么会听命于那个许丰?”
“哼!他一定是用迷魂术控制了那只鸟!”万年恼怒中夹杂着不屑,“许丰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阴险刻毒,心术不正,背地里一直钻研迷魂术,即使炼丹制药,也都是以惑人心智为目的。”
“迷魂术?”顾子都挑了挑眉,“那可是妖君一族的邪术之一,在修真界被列为禁术的。”
“许丰原是裴氏的家奴,跟着裴慕云一同到抱朴山修道,名为道友,其实是主仆。他对裴慕云言听计从,为他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而裴慕云对他修邪术一事,多方包庇。我师父私下找裴慕云说过多次,他总是替许丰搪塞!”
万年又往地上砸了一拳,地面瞬时又凹下去一个坑。
“现在看来,许丰修炼禁术,根本就是裴慕云授意的!姓裴的德行不修,就知道拿钱收买人心,下面子功夫,凭什么当门主?实在可恶至极!”
何欢儿敲着下巴,慢慢开口:“这么说的话……许丰在县衙断了一臂后失踪,是因为见到了裴慕云,二人的藏身之处就是那个道观。昨夜,许丰穿着红斗篷,在鬼市上拐走了夜娘……”
顾子都接着道:“还有,昨日早间,裴慕云戴着白面具将我引入道观,定是设下了圈套,想趁三位黑衣人与我打斗之际用毒箭杀掉我。可惜,他的箭射偏了,若是射中要害的话,以箭头上的毒药之烈,我根本来不及祛毒。”
万年:“我灵丹门与神剑门历来无仇无怨,裴慕云为何要杀害神剑门的人?他到底有何目的?”
顾子都:“还有一事,我神剑门的金匣为何会在他手里?他偷取妖君头颅,意欲何为?”
“莫非裴慕云有意挑动两大仙门不睦?也许他想杀了我师父之后,把一切罪责栽到他老人家头上?真是卑鄙至极!歹毒至极!”
说到此处,万年怒不可遏,将拳头高高举过头顶。
“万仙长息怒。”顾子都及时伸出手掌,举重若轻地接下了万年落下的铁拳,“家兄睡着了,还请不要惊扰到他。”
“啊……对不住,对不住!”万年急忙收拳,讪讪摸了摸头顶。
何欢儿笑道:“万仙长,看不出你竟然是个大力士!”
“实不相瞒,我从小是个病秧子,十几岁生了一场大病,眼看活不成了。爹娘为了救我,把我送到了抱朴山求医。我师父说我有修医道的天分,就收我做了他的弟子。我一边修道,一边自医,专一炼制强身健体的灵丹服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一身怪力。”
“原来如此。”
“可惜,那些灵丹都化在筋骨上了,蜡黄的脸色一点没变。青妹总是说,我不应该代表虫草派参加腊祭,人家一见我这副病歪歪的模样,谁也不会相信我的灵丹有妙用。我嘴上不服,其实……我心里觉得她说得对。”
万年呵呵笑着,有些腼腆。
“她炼成了虫香蜜,今年腊祭终于可以换人了。青妹端庄又亲切,在同门和乡民中一向有口碑,腊祭由她出面,我虫草派脸上有光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姑娘帮青妹圆了心愿。”万年顿了顿,犹豫着问道:“青妹说的那种蜂蜜,姑娘当真有办法弄到手?”
何欢儿往胸脯上一拍:“万仙长放心就是!阿青与我已是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不会……”
陡然间,她的声音变得格外空旷清晰。
关月的诵经之声停歇,如同夜海一般翻涌的怨灵已荡然无存,周围寂静得仿佛天地初开。
顾子都身后的一个百姓指着天空叫道:“月亮出来了!”
圆月高悬,清辉如水。
何欢儿朝般若的方向望去,四只巨大的蜘蛛停在原地,蛛丝结成的密网仍散发着皓皓白光,但是——
关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