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还没好全,知不知道你这样会……”
“你嗓子哑了。”
沈利一本正经地打断了他的话。
宋沅捂住自己的喉咙,从一只炸毛的刺猬变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
他咳嗽了两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有点昏沉。
熟知医理的宋沅知道,自己这是感染风寒了。
他有些欲哭无泪:“嫌我声音难听,那我不说话了。”
沈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很好听。”
宋沅往他身上扔了个野果,气呼呼道:“还说没有!你都笑了。”
沈利接住那个果子,凑近宋沅,一双下垂眼里盛满了真诚:
“没有,真很好听。”
宋沅被他这副认真的神态搞得一愣,往后缩了缩。
沈利坐好,正色道:“我刚刚去找果子,发现树下有一丛植物,看样子很像你跟我描述的黄芪。”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宋沅顾不得吃果子了,忙拉住沈利的手腕。
沈利本想再说什么,看到宋沅激动的样子,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带宋沅前往那块目的地。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小心穿过几个荆棘丛,宋沅的小腿被刮出好几道口子,却毫无感觉似的,只顾着跟沈利往前走。
近了,更近了,一片大概二十平米的黄芪地出现在眼前!
宋沅开心地尖叫起来,抱住沈利跳了一下,便立马蹲下来,开始查看那片黄芪。
沈利嘴角勾起,也蹲下,帮宋沅一起采摘。
他们将杂草和黄芪分辨出来,把完好无损的黄芪扔进背篓里。
两个多小时后,太阳升到了头顶。
宋沅却丝毫不觉得热,继续热火朝天地投入进采摘黄芪的工作中。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大半黄芪被他和沈利收入囊中。
宋沅这时才想起来擦擦汗。
他站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嘶——”
“怎么了?”沈利扔下一把杂草,赶忙来查看宋沅的情况。
一根尖利的树枝划过宋沅的小腿,捅出一厘米深的伤口。
沈利连忙撕下一块干净的纱布,帮宋沅紧紧勒住伤口来止血。
“嘶……疼疼疼……”
宋沅从小对疼痛就比常人敏感。
“忍一忍。”沈利用纱布打了个结,温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
宋沅松了口气,站起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沈利:“我背你。”
宋沅摆手说不用,“我好着呢,没关系。”
但他刚抬腿往前走了一步,刺骨的疼痛传来,因风寒而发昏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让他几欲昏倒。
沈利及时扶了他一把。
随后便把宋沅背上的筐子摘下来,将自己背篓里的黄芪都倒进去,两筐草药合为一筐,再把宋沅的筐套在自己的背篓里面。
他不顾宋沅惊叫,直接将他背起来。
“这样下山更快。”
一句话,堵住了宋沅的反抗。
宋沅趴在沈利背上,感受着少年突出的肩胛骨。
头脑实在昏沉,他放松下来,一只手捞过地下的背篓,背在身上。
“辛苦了,我们走吧。”
鼻音浓重,声音嘶哑。
*
蒋素英急得团团转,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甚至报了警,在平安镇上搜查。
一夜过去,毫无所获。
只剩西边的荒山还没去过。
昨夜下了大雨,她急得快哭出来了,要是宋沅真在那座山上,恐怕——
龙翔饭店里,蒋素英根本吃不下饭,对着一整桌的男人乞求道:“警察同志,麻烦你们跟我上山去看看吧……”
几个警察都已经筋疲力尽,面露几分懈怠,为首的又打开一瓶啤酒,摆明了是不想再上山。
蒋素阳打了个哈欠,把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不耐烦地说:“姐,大侄子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去那山上?就算去了,听说昨晚山上有泥石流,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吧。”
话里话外阴阳怪气,毫不关心。
“你胡说!”蒋素英气得给了他一巴掌。
蒋素阳“噌”的一声站起来,抬着下巴俯视蒋素英,蛮横道:“你打我?你打我你儿子也回不来啊!一个诈骗犯的儿子你护得跟个宝似的,他妈的早就说了让你改嫁,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连个小屁孩都看不住!”
“蒋素阳!”蒋素英多年来的委屈涌上心头,浑身颤抖,眼睛憋得通红。
“咋?你还想打我啊?天底下没有姐姐就该随便打弟弟的道理!你要是再打我一下,可别怪我不让着你!”
蒋素阳把啤酒瓶“砰”地砸在桌上,仗着身高优势,将蒋素英推搡一把。
旁边的警察看不下去了,他年纪小刚上任,最是心软,扶了蒋素英一把。
蒋素英气得发抖,可想到下落不明的宋沅,她又低微下去。
她几乎是哀求地道:“素阳,那是你亲侄子啊……警察同志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孩子吧……”
蒋素英带着哭腔,就差给他们跪下了。
蒋素阳斜着眼,不说话。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冷血,可没想到在大事上也毫不关心。
看着这一桌沉默不语的男人,蒋素英狠下心去,“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找沅沅!”
“姐,你这是干嘛啊?显得我们多坏似的……”蒋素阳边说边拉开椅子坐下。
一桌的警察都跟他交好,懒得去管蒋素英。
只有那个刚才扶了蒋素英一把的年轻警察站出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其他人都默许了,一个警察都没有,总归是不像话,累人的活都交给新来的就行了。
蒋素英感激地看了那个警察一眼,就急匆匆地要离开。
打开包厢门出去,身后蒋素阳的声音传来:“姐,提前把账给结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