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一吐,朱老太黑紫的脸更煞白了几分,毫无血色。
朱雨雨吓了一跳,一把将宋沅推开,抱着朱老太哭嚎:“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在场的实习医生反应过来,唯恐给自己惹上麻烦,赶紧把罪责全扣给非要针灸的宋沅,纷纷痛骂道:
“这没脑子的小子闯大祸了!”
“就说不该针灸!非要针灸,这不是添乱么?”
“这小屁孩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随便对病人乱用针!该死!”
周文志竭力掩盖住自己狂喜的表情,面部都有些扭曲,他压下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佯装劝解道:“别吵别吵,诸位同僚,小沅同志可是出身自中医世家,他的母亲,就是我曾经的师妹,蒋素英!”
此话一出,其他人更哗然。
“什么?!蒋素英不就是医死过人的那个女人吗?”
“一个寡妇还真以为自己是中医了,要我说,中医本来就是歪门邪道,怪力乱神!”
“就是就是,一年死在中医手里的病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话里话外尽是阴阳怪气,全然不顾就在一旁站着的蒋素英。
蒋素英的拳头越攥越紧,豆大的汗珠在脑门上划过,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朝正哭泣的朱雨雨鞠了一躬。
“对不起,沅沅不懂事,我愿意为他负责。”
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盯着她这个女中医的敏感身份,恨不能群起攻之地将她生吞活剥。
她的处境如此艰难,除了一再忍让,她实在别无他法。
朱雨雨瞪着眼,愤恨地看了眼蒋素英。
姐姐朱霜霜自打闹着非要去中药铺打工以后,思想就越来越极端,回家老是讲什么女孩子要独立赚钱、要追求爱情之类的话。
朱雨雨每次听了这话心里都不舒服,她早早辍学,留在家里干家务、照顾一家老小,凭什么朱霜霜却高高在上地跟她说这些,就像在怜悯她一样。
朱霜霜再有能耐,现在还不是令全家人蒙羞,在村里抬不起头?
想来这一切,都跟眼前的蒋素英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她儿子宋沅还乱施针,把奶奶扎成了这样!
听到周围人都在攻击蒋素英和宋沅,朱雨雨心中更有了底气,一扫平时的懦弱和犹豫,在这时候理所应当地成为围攻他们的一员。
朱雨雨冷声道:“不用你假慈悲!”
蒋素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尴尬地站在一旁。
宋沅却对这群人的咋咋呼呼充耳不闻,他一直在观察着朱老太的情况。
吐血,不一定是扎错了。
看到蒋素英黯然的模样,周文志更是得意,这回连掩饰也不做了,“素英哪,你先前毕竟是有过医死人的例子,干嘛还放任自己儿子对老人家乱扎针呢?”
他眼珠一转,又假模假样道:“就算你把自己儿子当关门弟子来教,也不敢保证他一定能成才吧?这才多大年纪,除了学到你当年随随便便行医的态度,还学到了什么?”
“你!”蒋素英气不过,“我尊敬你才叫你一声师兄,当年的事,明明是你——”
“哎?师妹,你想说什么?”周文志眉毛一扬,一副无辜的表情,“你又想诬陷我是吗?以前你说我故意害你也就罢了,只要能宽慰一下你,我的声誉被你毁了也没关系。”
他回头看向神色各异的实习医生,沉重道:“可你在这些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就不对了吧,他们才刚刚来到医院学习,你就这么诋毁他们的导师——”
实习医生们连忙开始帮腔。
“我看这疯女人就是嫉妒!”
“当年她医死人,谁不知道?听说我三大娘带女儿去她家看病,吃了点药就肚子疼得不行!腹泻了三天!”
“这就一庸医!还是个女的,女的要是能学得了中医真是让人吓掉下巴了!”
“学医又怎样,还不是嫁给个诈骗犯,现在他还在牢里蹲着呢……”
无法摆脱的谣言不断钻入耳中,绝望的情绪笼罩心房,蒋素英道:“你们究竟要怎样……”
周文志狞笑着说:“你们把朱老太给害成这样,快带着小沅去自首吧,这样对孩子还好点,罚得轻,到时候把中药铺卖了就好。”
有人开始帮腔:“早该卖掉了!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留在镇上就是个祸害!”
宋沅神色凝重,他不管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反而一个箭步冲过去,猛掐住朱老太的人中!
“小兔崽子还敢乱动!”
朱老太死也不能死在他们医院里,众人忙要去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