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气象台预报今日起冷空气来临，气温进入历史新低，并伴有阵雪，请广大市民做好御寒保暖。

程司喆被广播里伴着滋滋啦啦的电流音的女声吵的头疼，他想抬手拧掉收音机，可是手一伸出去马上缩回来，离开被子的手像是进了冷库的冻鱼。

他败下阵来，躺回床上，往上拉了拉被子，窗外北风呼号，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发出尖利的声音，像是攻城略地的嘲笑。

程司喆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这是哪里啊，冻一晚上了也没个人影，他生命里最后的印象是医院里常年消散不去的消毒水味，身边监控滴滴的警报声和亲人朋友的哭泣，据说人在弥留之际，听觉是最后消失的，好像确实不错。

难道天堂也有冬天。

还是自己下地狱了！

程司喆用被子包住脑袋，回想这短短的一生，年纪轻轻就诊断为绝症，也没有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只是小时候不懂事藏妈妈的化妆品，把爸爸的私房钱偷偷拿出去买小零食，假装崴脚了让山山哥哥背……

程司喆忏悔着自己做过的“缺德事”。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即使在被窝里，程司喆也冻得打寒战，那接下来是什么流程，是要去奈何桥，还是等小天使。

当当当敲门声。

小天使来了！

程司喆裹着被子爬起来，光脚刚踩到地板上，那冰凉的感觉瞬间绑架了他所有的神经，直接现场来一场踢踏舞。

敲门声越来越大，真是个没耐心的小天使。

为了投个好胎，不能怠慢了小天使，程司喆没穿鞋忍着透骨的冷，赶紧打开门。

只是没想到门前的小天使没有小光环，还长着络腮胡子，挺着啤酒肚，双手抱在胸前，差点儿把他的西装扣撑开。

程司喆和对面大汉面面相觑，皱起眉头，不是小天使，倒像是个夜叉，正要关门，只是大汉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程司喆拉扯不动了。

因为之前自己生病本来就有些虚弱无力了，现在这具身体也娇弱的不行。

那大汉像是动了动手指，程司喆就重心不稳的跌回房间，被子不厚，膝盖撞地，他弓着身子，抱着膝盖疼出了眼泪。

“程司喆小少爷，老爷吩咐今天送你去见秦屹，你乖乖听话，换好衣服，我们不耽误时间。”说着大汉脚下一踢，一个包装高级的袋子倒在地上，里面散出来一套定制西装。

程司喆愣愣地看着大汉，眼角的泪水还未干，鼻子冻得通红。

见程司喆没有反应，大汉拎起他，“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程司喆手脚并用，捡起地上的衣服，冲进卫生间，锁上门，他靠在门上，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

秦屹，这是他看过的一本耽美小说男主角的名字。

这本书让他印象深刻，因为他和里面炮灰倒霉蛋男二同名同姓，程司喆作为豪门掌权人的私生子，出身受人诟病，被接回豪门是为了替弟弟不满意的联姻，做替身。

而他只是野心家秦屹打怪升级中微不足道的小障碍，秦屹将计就计地收下他后，步步为营，把程氏集团收购后，就把这个炮灰程司喆扫地出门了。

程司喆从卫生间的小窗户看出去，干枯的树枝上，还有几个叶子没有来得及落下，在风中被摁头扯掉，然后撕碎搅在风里。

这个季节被扫地出门，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冷空气让他艰难的脱掉睡衣，这具身体瘦弱得清晰可见根根肋骨，动作稍微快一点，就心跳加速，眼前冒金星。

程司喆看着镜子里的一张脸，竟然和自己一一样，别无二致，五官清秀，皮肤白的有些病态，淡褐色的眸子，就连眼角的泪痣都照搬过来，下颌线清晰延伸至脖颈，头发随意地散在额间，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什么营养不良的小可怜，可是比起自己之前卧床不起的阶段，也没好到哪里去。

外面大汉开始粗鲁的催促，“好了没有。”。

程司喆赶紧换好衣服，一出门，大汉转过身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被全家嫌弃的小少爷，收拾收拾还挺好看的。

程司喆在卧室里，看见一个箱子，这应该就是他的全部家当，箱子上的滚轮不太好用，里面的东西沉，加上他浑身没有力气，从卧室拉出来乒乒乓乓，费了好大劲。

大汉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和箱子较劲，只是开门靠在车旁边，眼看着他踉踉跄跄的出来。

走到外面，程司喆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自己住的房子，竟然是一栋独栋别墅，而自己住的是别墅一楼的一个小隔间，夏天进蚊子，冬天漏风。

小少爷像出嫁一样替哥哥联姻，竟然都没有人出来迎送。

他认命地坐在车子上，汽车发动，带他驶向了一个未知的命运。

程司喆真后悔没有仔细研读一下那本小说，写写笔记，做做标注，甚至应该给作者写封信，让他给炮灰男二改一个好结局。

没走多远车就熄火了，大汉在车里操作半天，车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从后视镜瞪了一眼缩在后排的程司喆，解开安全带，摔门下车。

程司喆看大汉猫着腰左看看，右查查，一大坨肉挤在一起蹲下来，伸手拧着什么，然后非常生气，一脚踢在轮胎上，他感觉自己在车里都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