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一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就那么一个眼神,车夫就已经颤抖着跪下了。
“首领做主!阿图尔和阿怜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知道的。”车夫恳切地哀求着。
赤郎吩咐手下,把阿图尔带来。然后转向彩香,低声劝道:“你先把刀放下,先给你姐姐治伤再说。”
“别过来!”彩香朝着他挥舞了几下,“我不相信你们!”
这时,手下跑了过来,向赤郎报告道,阿图尔和阿怜都不见了。
“看吧!就是他们!”彩香把刀握得更紧了,“他们一直跟踪我们,他们要杀我姐姐!”
赤郎捏紧了拳头,表情更加阴郁了,他向手下命令道:“派人去找阿图尔,找到后立刻带回来关押起来。”
车夫一听,急忙爬到赤郎的脚下,抬起头央求着:“首领,首领!现在还没确定是阿图尔呢,怎么能关他们呢?”
“那是你儿子的马,你都不认得了吗?”赤郎眯起眼问道,“如果不是阿图尔,他的马,怎么会在别人那儿?”
车夫愣住原地,呆呆地望向彩香带来的,那匹受伤的马。
赤郎不再搭理车夫,他一边慢慢靠近彩香,一边将双手张开,举到胸口处,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我一定严惩阿图尔。”赤郎耐心的语气中暗藏着隐隐的焦躁,“你不会使刀,你这样会伤到你姐姐的。”
彩香犹豫着,竺一禅突然说道:“不仅仅是阿图尔,还有他的父亲,保证他们无法靠近我们。”
彩香明白过来,拼命地点着头。
赤郎的眼里暗了暗,然后下令把车夫带走,严加看管。彩香这才缓缓放下刀。
“喊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来,给我好生照料,别让人死掉。”赤郎吩咐道。
几个女子被派了过来,照顾昏迷的苍云,替她擦汗,喂药,还拿来了更保暖的衣裳。
彩香也得到了更多的食物和水,之前阿图尔用绳子捆住她,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擦伤,也被包扎好了。
她们甚至给竺一禅带来了满满一碗野菜汤充饥。
阿伏氏的礼待与关照,瓦解了彩香的警惕心。不过,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阿伏氏女子都低眉顺眼,对男子言听计从,行为举止仿佛仆人一样。
竺一禅也有奇怪的地方,他问阿伏氏的人:“女施主,你们怎么会有野菜?我以为游牧部族都以肉为食。”
“我们氏族有一个人不吃肉,首领就让我们把那个人的食物分给你了。”一个年轻的阿伏氏女子小声回答道。
“不吃肉……”竺一禅疑惑地问道,“你们这里也有佛教徒吗?”
女子迷茫地摇了摇头,竺一禅只好作罢。
阿伏氏给的药渐渐起效了,苍云的烧退了下去,神情也不再那么痛苦了。
彩香和竺一禅寸步不离,期间,彩香耐不住困乏,打了个盹,但竺一禅始终端坐在苍云身边,保持着清醒。
营地戒备森严,周边有不少人一直在巡逻,帐篷中不停传来各种小孩的哭声,然后又听到母亲爬起来的哄睡声。
阿伏氏真是一个大族。
竺一禅感慨道。
天快亮的时候,苍云突然喊了一声彩香,猛地坐了起来,随即又无声地捂住了胸口。
“我在呢。”彩香揉着眼睛答应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苍云才缓过来,见彩香和竺一禅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苍云刚醒,赤郎那边就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苍云看到赤郎,立刻提防起来,警觉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不会吧姐姐,你又失忆了吗?”彩香拉长声音问道,“我出去采茜草,后来……”
“我记得我记得,我没失忆。”苍云焦躁地摇着头,“你们被绑架了,我受伤了。我只是不记得怎么来这里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晕倒在回去的路上,幸好遇到了阿伏氏的首领,就是他,他救了我们,这里是他的领地。”彩香解释道。
“阿伏氏?”苍云怀疑地望了望周围,“阿伏至罗的氏族?”
赤郎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苍云,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失忆?为什么会失忆?你通常什么情况下会失忆?”
“这不关你的事。”苍云有一丝不悦。
“姐姐,这是我们的恩人,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而且你忘了吗?他可是那位……”彩香凑近苍云,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苍云皱着眉头听完,然后不屑地说道:“那又怎样?他的箭术也不一定有我好啊。”
彩香轻轻掐了一下苍云,苍云这才整理好表情,找到自己的弓箭,重新背了起来,然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竺一禅见状,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又局促得伸不出手,只能紧张地望着她。
苍云费劲地站好,直视着赤郎,不卑不亢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现在要回我们氏族了。”
阿伏赤郎直挺挺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让开的意思。
太阳逐渐升起了,但他的面庞依旧处在灰暗之中。
他大方地给了苍云崭新的衣服,自己却依然穿着那破烂又奇怪的旧衣,站在富足的营地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没有一点首领的威风。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又令人心生畏惧。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把身体养好。”赤郎不容反驳地说道,“你胸口的骨裂,你的手,还有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养好。苍云,你的身上不能有任何一点伤痕。”
“关你什么事?”苍云不满地又问了一遍。
竺一禅忽然开口问赤郎:“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我不记得我们有说过她的名字。”
彩香回想了一下,然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向赤郎投去了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