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没有回答,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几个高大强壮的男子,将兄妹俩从地上提了起来,押向别处。
彩香被人按着肩膀,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苍云,慌张地叫了一声姐姐。苍云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赤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竺一禅路过苍云的时候,刚张开嘴想什么,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推,只能眼看着苍云被赤郎抓着,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和彩香被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面,周围有很多鲜血淋漓、缺胳膊少腿的人,双眼无神地瘫在笼子着。还有几个人被捆住脚吊了起来,头朝下,脸涨得通红,意识已经模糊了,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在呓语着什么。
彩香环抱住自己,恐惧地环视着四周,面色煞白。
阿图尔和阿怜也被关在铁笼中,阿怜跪在阿图尔身旁,想要检查一下阿图尔的伤口,阿图尔却甩着臂膀,将妹妹推离身边,然后深深埋下头去。
阿怜愣了一下,嘴角向下咧了咧,似乎快哭了,但最终忍住了眼泪,委屈地在阿图尔旁边坐了下来。
竺一禅隔着衣袖,用力揉搓着手腕上的佛珠,快速整理着思绪,但没一会儿,他就被一阵小声的抽泣打断了。
他看着哭都不敢大声哭的彩香,没有慌张,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轻轻说道:“彩香施主,你不必太害怕。”
“你说的倒轻巧。”彩香抹了把眼泪,抬起眼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竺一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阿伏赤郎看中你姐姐的萨满能力,有求于她,所以不会对她怎么样。为了安抚苍云施主,所以你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毕竟,如果没有你这个人质,苍云施主也不会受他们的控制了。”
听到竺一禅这么说,彩香稍稍放心了些。
竺一禅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苍云连自己氏族的萨满之位,都不想接任,又怎么愿意做阿伏氏的什么圣女呢?她会为了妹妹,做出退让吗?
另一边,苍云所在的帐篷里,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声音。
赤郎把苍云安置在自己的帐篷中,派了好几个女子去照顾她。帐篷外,围了一圈人把守,谁都靠近不了。
苍云把赤郎送来的吃的、喝的、衣服全都摔了出去,也不准照顾她的那几个女子进去,还砸了赤郎帐篷里不少东西。
把守的男子们气愤不已,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能如实报告给赤郎。
过了一会儿,赤郎回到了帐篷里,看到满地的狼藉,铁青着脸问道:“你在发什么疯?作为阶下囚,待遇已经够好了,你是忘了你妹妹还在我们手上吗?”
苍云立刻反过来威胁道:“你们要是敢对我妹妹怎么样,我立刻咬舌自尽,我说到做到。”
赤郎的眼角抽动着,他发现苍云不吃不喝,甚至连药都不服,这让他格外焦躁。他一手插着腰,一手扶着额,在帐篷中来回踱步,碰到被苍云砸到地上的东西,他又狠狠地踢了一脚。
苍云不动声色地望着他的身影,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阿伏赤郎,竟然这般束手无策。苍云舒适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欣赏着赤郎的窘态。
手下不安地望着走来走去的赤郎。在他们目光相交的那瞬间,赤郎突然失控地怒吼起来:“看什么看?出去!都给我出去!”
“是,是……”手下连忙弓着腰,退了出去。
赤郎猛然转身,逼近苍云,低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苍云歪着头,抖着脚,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不喜欢被关着,我要去外面。”
“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外面?”赤郎觉得她的要求不可思议 ,“要是你跑了怎么办?”
“我妹妹还在你们手里,我跑什么?再说了,你们这么大的氏族,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吗?”苍云咧嘴一笑。
赤郎紧紧盯着她,眼睛眨都不眨,漆黑浑浊的瞳孔迅速放大,似乎要将苍云吞噬进去。
苍云毫不畏惧地迎接着他的目光,从容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后,赤郎沙哑着嗓子说道:“你把药吃了,我就放你出去。”
“可以。”苍云干脆地答应道。
赤郎命人又端了碗新的过来,跟苍云解说道,这里面有这个成分、那个成分,都是什么珍贵的药材,对活血化淤有奇效,喝了后能促进骨头的愈合,不是所有受伤的人,都配喝的。
苍云接了过来,扬起头,一饮而尽,然后把碗丢给身边的人,擦着嘴说了句:“什么东西,苦不拉几的。”
说罢,她自顾自地站起来,向帐篷外走去。
赤郎朝门口的守卫使了个颜色,守卫们立马警觉起来,等苍云跨出门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赤郎不允许苍云走远,只能在帐篷周围走走。
苍云背着手,假装惬意地转悠着,实则一直在悄悄观察着阿伏氏的地形和人员分布,猜测彩香和竺一禅的位置,规划逃跑的路线。
赤郎见苍云安静了下来,嘱咐了手下几句,手下的人点点头,转身走掉了。
等苍云回过头时,一行人那种各种各样的弓,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仿佛在等着她的检阅。
“我看你习惯用弓箭。”赤郎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里都有。你看看,喜欢哪张弓,全都要也行。”
苍云扫了一眼,她从未见过这么多弓,各种长短、弧度、材料,令人目不暇接。但是,只有弓,没有箭,那再好的弓,也只不过是没用的空壳。
苍云冷笑了一声:“我不稀罕这些东西。”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背上的那把弓,倒是很少见,你拿走了我的弓,就把你自己的弓给我吧。”
此话一出,苍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
阿伏氏人人惊惶不安,那些拿着弓等苍云挑选的男子,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赤郎纹丝不动地站着,虽然沉默着,但他阴鸷又癫狂的表情,似乎在谋划着撕裂周遭所有人。
许久后,他向苍云走了过去。
苍云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捏紧拳头,防备地望着他。
好在,赤郎只是摘下了背后的弓。
“这把弓,多年来与我寸步不离,我不能给你。但是……”他将弓递了过去,“可以给你试试,你摸摸看。”
苍云犹豫着,但还是接了过来。
比一般男子用的弓轻,触感冰凉,还有点硌手。苍云皱了皱眉,然后对着赤郎拉开了弓。
有弓无箭,赤郎自然没有退缩,用一种奇怪的、迫切的眼神瞧着苍云。
“怎么样?”他低沉地问道。
“嗯。”苍云感受着此弓极佳的韧性,“真是把温柔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