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阵法叫做五灵离火阵:五行有递相滋生,助长,促进,克制,抑制的关系。灵火有肃杀,相融,缱绻,蔓延,生死之特性。它们之间相生相克,缺一不可。
现如今,这五灵俱全,生死已定,剩下的局面,只能由苍耳来面对了。
虽然归一剑破了此阵,但那些尸横遍野,面目全非的生灵却无法挽回了。
整个临渊都笼罩在归一剑的灵气当中,那气势磅礴的剑气,犹如流云飞袖,来去自如。
但此时,苍耳早已无力去追寻它了,所以,他只是望了一眼归一剑所在的方向,便继续前行了。
当他回到那里时,那棵残暴血腥的灵树已经恢复了原状。
暴雨倾泻而下,迷糊了这惨不忍睹的画面。
他在那棵树下看到了那只蓝色的灵兽,它正伏地而憩,那金黄色的落叶随风而下,落在了它的身上。那被血污浸染过的蓝色已然凝固。
“抱歉,是我毁了你的家园。”
它扭头看了过来。
月牙似的灵角只剩一个了。
苍耳就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它,如此近的距离都感受不到它的灵力,那它的伤势估计比看到的还要严重。看着它的模样,只感觉心里乱七八糟的,还有那冰冷的雨点落在自己脸上时,仿佛烈火一般,炙热,难熬。
当他准备走过去查看它的伤势时,它却后退了。
于是,他立刻停下了脚步,看着它:“抱歉,你,如果愿意……”
它看了一眼苍耳,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便跟了过去。
雨落成河,蜿蜒流淌。
走了一段路程后,它停了下来。
苍耳站在不远处,并没有靠近它。
须臾。
它回头看了过来。
虽然雨已经停了,可他还是感觉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它嘴里叼着的一抹红却十分醒目,那花腥红似血,冰冷刺骨。
苍耳也不知为什么要跟着它,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怜悯,也许是他本就偏爱于这些灵兽,毋庸置疑。
“你……别难过了,我……”
它对着苍耳呜咽了一声,在它转身之际,雷电交加,风霜雨雪倾泻而来。
这豆大的雨点于他而言,仿佛有千斤之重,还有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失了力气,最终倒在了风雪中。
花落一瞬,人生几何?
而如今,苍耳临水而望时,内心的感触早已今非昔比了。他独自站在岸边,沉默良久,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他眨了眨眼,忽地蹲下身捡起了小石块。
他拿着几颗鹅卵石站在水边,拿起石子瞄了瞄河面,然后便玩起了水漂。而且,他在玩水的同时还在振振有词。
“……过往如烟海,不可追忆不可悔。三千烦恼丝,问君如何解?君知否?嗯…………君不知。哈哈,我也不知。
我记得当时……应该是晕过去了,可为什么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岸上呢?难道是……积雨成河,我是顺着河流漂到岸边的吗?其实……也不是没可能啊!但是,灵力呢?难道是……阵法破解的缘故?这……也有可能啊!”
苍耳每说一句,就扔一块石头,他把手中的小石块扔完之后,又低头寻找了起来。
这时,叶安安走了过来。
“公子,需要帮忙吗?”
苍耳顿了顿,随即展颜一笑:“好啊!”
叶安安陪着他一起捡了好多小石头,苍耳连着扔了好几块之后,平心静气道:“……叶安安,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
“公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不,如今的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所以,也无法揣测你的心思了。”
叶安安也扔起了小石头。
“公子还记得那把匕首吗?”
“……你说的是归一剑?”
“是,公子还记得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吗?”
苍耳看了看脚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公子放心,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主上救了你,也是主上恢复了你的灵力。”
“……你是如何得知的?”
叶安安将手中的石头一把全扔了出去,力度大,溅起的水花也大。
“公子,我其实挺恨他的,他能破阵救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救它们呢?但我也挺感谢他的,我这样说是不是很矛盾?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放下了。”
“……叶安安,我很抱歉。”
“公子何必道歉,这事又错不在你,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苍耳再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亲眼看到他将公子带出了临渊,之后又跟随公子去了山外山。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后来,我走出了临渊,才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归一剑。
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并没有原谅他们,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可惜啊!还是差了一点点,不过,幸好差了一点点。”
“……你说的是巫山之事?”
“是。”
“所以,秦空身上的毒真的与你有关?”
“是。要不是因为这个,巫山封剑就会变成镜花水月,而所有参与者也会被剑气所吞噬。而我,说不定也同他们一样,早就形神俱灭了。”
苍耳不想听到他说的任何细节,那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种惩罚,一种凌迟,所以他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我在梵城遇到的那只兔妖是你的人,对吗?”
“公子误会了,她不是我的人,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而且,当时她的目标应该是公子。”
“我?”
“嗯,她可能没有想到,那把匕首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
“秦空就是这个时候中毒的吗?”
“是。”
“其实,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秦空,还有你们都是被我连累了而已,所以,这次就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公子真心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吗?”
苍耳沉默了良久,之后又坦然一笑。
“叶安安,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论是何原因,结果都是一样的,秦空被设计,也是因我而起,虽然有点儿……自以为是,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所以,这次就换我……不对,这事本该由我来解决的。”
“公子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叶安安,希望你是真的放下了。”
叶安安转身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可要履行诺言啊!三日后,我在临渊等你。”
他说完便扔过来了一个小瓶。
“多谢。”
苍耳先是回到了巫山,将解药交给了简言之,之后又回到了小茶馆。
一进门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神色自若,悠闲自在。
“小将军,小将军饭做好了吗?哎?又跑哪儿玩去了?”
苍耳从厨房出来时端着一盘糕点,边吃边道:“这手艺也是进步神速啊!看来,还是学做糕点要比学做饭简单的多啊!”
等他回到房间时,盘子里就剩一点点儿碎末渣子了。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放,之后就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许念从屋梁上一跃而下,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
“祖宗回来了吗?是不是来太早了?”
苍耳睁开眼睛一看,突然笑了出来。
“小将军溜达回来了?饿吗?我去给你炒两个菜?”
“菜我已经炒好了,要不我给你端上来?”
“我怎么没有看见?”
许念盯着桌上的空盘子笑而不语。
“盘子虽然是空的,但那里面装的可不是菜,是糕点。”
“是吗?我记得明明是一盘子菜啊!”
“……你确定?”
“确定。”
苍耳起身走了过来,拿起盘子仔细瞅了瞅自己吃剩的碎末:“……这也不像啊!哦!我懂了,菜是你给糕点取的名字吧!”
“菜是菜,糕点是糕点,怎么能胡乱起名呢?”
“那你炒的是什么菜?”
许念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他:“黄花菜。”
“…………”
苍耳也坐了下来,十分严肃道:“小将军,别动气,是我走太急了,没来及打声招呼。要不……你给我讲讲这几天你都干嘛了?”
“你先讲。”
“……我就是出去瞎转悠了一圈。”
“哦,我也是。”
“那,藏锋山的人没有来过吗?”
“你怎么还关心起他们来了?”
“我随口一问。”
“……那个,主上,什么时候回来?”
“放心,明天就回来了。”
“嗯嗯。”
“所以,下次,还是不要突然离开了。”
“……好。”
“那你休息吧!”
“……好。”
苍耳又躺回了床上,开始琢磨起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了,时间有限,所以不能一个一个的道别了,要不……就凑一起吃顿大餐好了!
再买一壶江湖醉,到时候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的,我再悄悄的离开,等他们酒醒之后,肯定都忘了我说过什么了,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怪我不辞而别了,嗯!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苍耳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时辰都没有睡着,于是他坐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呢?这以后还让不让睡觉了?不行不行,这习惯可不好,我要改掉,不然,我以后都没法安然入睡了。”
苍耳下床喝了一壶凉茶助眠,然后又重新躺了下来,开始自我催眠。
过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儿困意了,他心中一乐,闭着眼睛露出了微笑。
刚开始还睡的好好的,可直到后半夜,他似乎进入了梦魇,呼吸不畅,想醒来又睁不开眼睛,想睡又浑身难受,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久。
在他极度难熬的时候,忽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它将那些不安与痛苦都驱散殆尽了。
还有额头上感觉凉凉的,似乎是有人在擦拭着自己的脸颊,那抹微凉让他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一个日上三竿。
苍耳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笑着看向了一旁。
当他正在欣赏着枕边人的盛世容颜时,秦空睁开了双眼。
“睡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