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三叠,笙磬交鸣。正殿深处,三炷兰香在炉中笔直燃烧,青烟如薄纱升腾,在殿内藻井的彩绘云纹间缠绕流转,将整个空间笼罩在肃穆的氛围之中。秋朗身着采衣,束发未冠,肃立于东阶之下。礼官手中的拂尘轻摆,带起的气流让青烟微微偏斜,在秋朗身后勾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神光。
月空身披白色祭服,衣袂如雪,徐步而来。她宽大的袖摆上以暗纹绣着星宿图案,在行走间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头上戴的银冠造型奇特,冠身如新月环抱,正中镶嵌一枚青玉,两侧各垂下三串白玉珠链,随步伐轻轻晃动却不发出半点声响。
殿内众贵胄面面相觑,眼中俱是难掩的惊诧。这些清都贵胄们不解月氏风俗,更不明白南山王为何不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为自己的儿子主持冠礼,反倒让一个女子担任正宾。然而,众人心底虽有惊涛骇浪,脸上却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早已司空见惯,神色间不见半分异样。
正各怀心事,忽闻赞者击柷而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侍者双手捧着玄漆托盘上前,盘中缁布冠端正摆放。月空接过冠冕,动作沉稳。那缁布冠以乌麻织就,冠缨素白,垂落两侧。她将冠冕缓缓置于秋朗发髻之上,少年低首受冠时,殿角乐师适时奏响笙箫。
琴瑟改弦,赞者扬枹:“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月空自锦垫上捧起皮弁冠,指尖抚过冠上十二道金线。那些金线细如丝发,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鹿皮本身的纹理交织。秋朗此时身着白缁布制成的素衣,衣缘不施纹绣,仅以细密的针脚勾勒出简洁轮廓。素裳长及脚踝,下摆随着他躬身受冠的动作轻荡。
殿内编钟余音渐止,唯余笙箫低回。月空双手捧起爵弁冠,动作沉稳而庄重。此时秋朗已换上爵弁服——玄色深衣配朱红下裳,衣缘绣着细密的云纹。当冠冕缓缓落在发上时,秋朗因行礼而微微前倾身体,宽大的衣袖自然垂落,腰间革带系挂的青玉组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又蘸酒毕,月空取来赐字书,对跪着的秋朗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爱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龈,永受保之,曰白石。”
秋朗双手接过赐字书,垂首淡淡道:“谢过大祭司。”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阿朗,你过来。”月暄的声音突然从殿阶上传来。他站在高阶之上,展颜一笑,抬手相招,那笑容看似温和,眼角却不见纹路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