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清冽之声,骨节分明的长指覆上她的纤纤玉手,耳边落下平静寡淡之语:“为师带你弹一遍……”
琴曲清音幽韵,潺潺流淌地响起,她顿觉悦耳至极。楚轻罗轻靠清怀中,惬意缱绻,像极了厮守百年的神仙眷侣。
“我是否为难先生了?”
她忽地抬眸,恰逢先生俯视而下。
二人的唇瓣相距极近,仿佛再近上寸毫,便能顺势吻上。
怀内娇影极是明艳,玉颊上浮现着红霞,秋眸似水,眸光颤动得紧,微变的神态无一不勾着男子心神。
目光轻缓地落向娇软樱唇,顿觉心颤不歇,曲寒尽似有一瞬恍惚,若就此陷于温香软玉中,好似也无憾了。
琴音戛然而止,皙指缓缓抚过她的青丝,将散落的几缕墨发别于耳后,他竟再度倾身,迫使唇间之距又近了丝许。
似试探,又似情不自禁。
楚轻罗仅是顺从地待着,桃面还透着羞怯,一双明眸不敢望他,却没有躲闪,良久未言一字。
“为何不躲……”
薄唇再未凑近,他不解地发问,目色又逐渐清明。
曲寒尽直了直身躯,轻咳着嗓,又问向怀内娇婉:“你可知为师要做什么……”
岂知这抹娇色更是轻柔地钻于怀里。
她浑身柔弱,娇软无骨,像是轻轻一推,便可将她推走。
垂下微颤的眼睫,面颜回于常色,楚轻罗端身坐起,轻语道:“先生想要如何……学生从之。”
“你将为师……想成怎样的无耻之徒了?”听她如此说着,他心上颤得厉害,端正起容色回应。
唇畔仍带有几许笑意,楚轻罗柔语而回,双颊羞赧未褪尽:“曲先生是能懂学生的人,也是……能让学生心甘情愿之人。”
公子甚是困惑,此惑似缠绕在心多时,他语焉不详,随之启唇:“你……为何这般待为师?”
“学生不明白。”她瞥目一望,娇然摆首。
“你在……勾诱我?”
似澄思渺虑了好几日,曲寒尽沉默几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她定是在诱引,这些时日的一举一动,他皆望于眼中。每一举动都是明晃晃的勾引,他无需再试探,终于认清了这一事实……
他的学生在蛊诱他。
闻言,眸前秀色却是淡笑,颇为不惧地答道:“心悦……怎能被说是勾诱。”
她竟是心悦……
不是为入宴而接近,她是因爱慕才想方设法地与他多说几言,他错愕而滞,道不出一词。
“认真听着,为师今日只弹一回。”
曲寒尽见势望回琴弦上,一时哪受得住这情意,忙将思绪回于琴曲。
可他深知,意绪早在无声无息中乱了。
之后所奏的曲子虽无大过,却不似素日那般冷静,他自知弹得极有瑕疵,可望向身前娇柔女子,她似乎也分心走了神。
好在她没细心听着,他单指轻拨着细丝,忽问:“在想何事?”
“在想先生抚琴天下无双,抚的曲子自是最动听的,”楚轻罗缓声而答,凤眸轻微一凝,又望梁柱上悬挂着的花灯,“我适才在想,若是睦霄郡主也想学琴,先生可愿教?”
谈及郡主,他不由地蹙起清眉,有些明了她用意,话语冷了几番:“何故忽然提起睦霄来?”
“只是觉着郡主与先生天造地设,金玉良缘,是府中姑娘都羡煞不已的眷侣,就想着先生教郡主抚琴,应是一幅绝妙佳景。”眸底留了几缕遗憾,她叹下一息,未说旁意。
曲寒尽会意地起了身,抚平云袖上的褶皱,深眸像是藏了不满:“是睦霄让你来当说客?”
心头疑云未散,她紧随着站起,忽道出声:“先生心里头分明有着郡主,为何……”
“为师和郡主仅有君臣之仪,再无旁的。”
话至一半便被打断,公子肃色相言,将一切与郡主有关的蜚语流言霎那间道得粉碎:“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帮睦霄倾诉些情意。”
“我不妨与你说个明白,我从不关心儿女情长之事,至今也没那心思。”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先就觉学生与郡主之间的纠葛有些怪异,眼下她全然了悟了。
还真是郡主一厢情愿。
先生无计可施,才对睦霄有礼有节,不敢得罪战功卓著的郡主,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此局面。
“先生所道之意,我会回禀郡主。”
楚轻罗忽感轻松自在,本有着这层干系,她还觉棘手,此时一听便不再有他虑,她回看未奏响的“雁引”,轻声回道:“还劳烦先生再教上几回。”
可心绪已然纷乱,这琴是抚不得了,皎皎似玉的清影轻拢着眉心,示意她改日再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