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爹有说,我何时能恢复上课?”
吃完早饭,看着飘絮收拾碗筷,雷落衡突然问道。
今早起来,雷落衡觉得自己好多了。头脑清明,身心舒畅,也没有再胡思乱想了。
既然身体没有了大碍,雷落衡就想去上课。
雷落衡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进了雷府,他压根没有机会读书和上体能训练课,所以,他很珍惜,也很努力。
由于起步较晚,他花了很多心血,才堪堪追上进度。于他而言,时间很宝贵,也很紧迫。
每次一生病,进度条就得被迫按下暂停键。他除了着急,也只能配合治疗。
因此而浪费掉的时间,他总会在身体康复后想方设法补回来。
“少爷,昨晚你睡下后,雷统卫又来了一趟。他说,家主交代了,在大夫复诊之前,不安排复课。”
“大夫何时来复诊啊?”
“大夫开了三天的药,药吃完了,就会来复诊。”
“飘絮,爹在哪儿请的大夫,真厉害!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雷落衡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是位女大夫,医术真好!之前请的都是郭大夫,他这次怎么没来啊?”
其实,这次最先请来的也是郭大夫,只是他实在看不出少爷生的是什么病,才被家主送走了。
至于那位女大夫,飘絮也不清楚,家主在哪儿请来的。她不仅医术高明,还很神秘。
少爷这么一问,飘絮就知道,他还没有恢复那段记忆。
“少爷,郭大夫来过,但看不出病因,家主才找来那位女大夫。”
“这样啊……”雷落衡挠了挠头,有些苦恼,说道,“我还是没有印象。”
“少爷,大夫说了,多休息,多放松,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你别担心。”
“嗯,我知道。”
自从大脑不再胡思乱想后,雷落衡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不再焦虑。他相信,恢复记忆是早晚的事,当下急不来。
“飘絮,那位女大夫叫什么名字?”
“少爷,我不知道。”
“没事,我下次问她。”
看见飘絮有些懊恼的样子,雷落衡笑了笑,想安慰她,便说道。
“飘絮,我娘呢?”
“夫人她……”飘絮想了想,接着说道,“这会应该在房间里。”
“哦,好。”
“少爷,我陪你去找夫人吧。”
尽管雷落衡假装不在意,表情也淡淡的,但他眼里的光还是瞬间黯淡了。飘絮知道,少爷现在的心里有多失落和难过。
“不用了。”雷落衡摇摇头,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走向书桌,“我还要读书,做功课,就不去找她了。”
娘亲说过,希望他有出息。那他就该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努力追上落下的学习进度。
尽管有些自欺欺人,但这样想的话,雷落衡觉得好受了些,心也没那么痛了。
飘絮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收拾完碗筷就出去了,还贴心关上了房门。
雷落衡一页一页地翻书,书上的字却像滑溜的泥鳅,东扭西歪的,就是不肯钻进他的眼里。
突然,书上的字被一滴又一滴从天而降的水晕染开来,像一朵朵黑云,压抑着天边传来的呜咽。
雷落衡连忙抬起衣袖,三两下就擦去被眼泪完全浸湿的眼睛。接着,他提起衣袖,轻轻擦拭被泪水晕染开来的字。
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留下了皱褶的痕迹,怎么也抚不平。如同他此刻的心,轻轻一戳,就能轰然倒下,再也拼不完整。
最后,他趴在书桌上,把自己埋进臂弯里,任凭眼泪肆意流下,淋湿了孤独无助的自己。
当天夜里,雷落衡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你今天来晚了。”
雷落衡扭头一看,女人和他肩并肩坐在湖边。他俩光着脚丫子,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湖水清澈透亮,凉而不冰,脚丫踩在水里,心里积压的烦闷和难过随着晃动的涟漪,一圈一圈消散了。
雷落衡长吁一口气,觉得心头一松,身体终于不再僵着。
“睡前想我娘了,就一直睡不着。”
在雷落衡的心里,雷清珞就像难以愈合的伤口,让他哭过,伤心过,彷徨过,无助过,孤独过,却没有骂过,怨过,恨过。
他很想让伤口结痂,却始终舍不得。疼痛只要一直在,他就觉得她还在,爱也还在。
在想她的每个时刻,在睡不着的夜晚,雷落衡认真思考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曾经的相依为命,会变成现在的形同陌路。
即使想破脑袋,他也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雷清珞是爱他的。她希望他有出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所以才不想打扰他,并不是不想见他。
这本是难以启齿的话,面对女人时,雷落衡竟然有倾诉的欲望,他嘴一松,就说出来了。
话一说完,雷落衡也不觉得难为情。他扭头去看女人,想知道她听了,会有什么表情。
女人也扭头看他,她的脸上依旧戴着面纱。
她眉眼弯弯,声音依旧温柔动听,“想见就去见她。见不到,就把她藏在心里。只要人在,爱就不会消失。”
“但见不到她,我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