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端着灵芝汤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羞红脸蛋。
当着外人,陈蝉也觉得臊得慌,赶紧命令船儿把汤给崔俨:“给他喝,叫他补补脑子。”
崔俨顺着台阶下,把汤接过来,笑嘻嘻地问:“饭摆好了吗?”
船儿向着崔俨,很是上道:“好了好了,我说今日怎么厨房备的都是公子爱吃的,给你们端……”她脑中灵光一闪,刚才听栽树的僮奴说,陈蝉甚至喜爱那棠棣树,坐在听雨轩看了许久,赶忙改口:“搬亭子里去吧,近来难得的艳阳天,正好赏赏景。”
陈蝉看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头疼不已,不情愿地被拖到池塘边的八角亭中,迁怒地将手上那朵尤自握着的灵芝,扔到崔俨脸上。
崔俨享受般地接过来,嘴里叫嚷着浑话:“刚才那盅补汤喝得我浑身燥热,我可不能再补了,再补今夜卧榻可就要塌了。”
“灵芝治虚劳不足,能止咳平喘,安心凝神,不是补……”陈蝉气得说不出话,见案几上摆着清蒸活水鱼,夹了一筷子,塞住他的嘴。
崔俨不爱吃鱼,咀嚼两下,感觉有刺扎嘴,连肉带刺一块吐了出来。
陈蝉倒是很爱吃鱼,且吃鱼时无比耐心,喜欢安静地挑肉剔刺,一条鱼吃上半柱香的功夫,跟强迫症似的,往往吃完还剩完整的骨架。
清香诱得人饥肠辘辘,路有冻死骨,这等美食,万不能用来置气斗狠给糟蹋了,陈蝉便不再理会身旁的人,跪坐埋头吃饭。
崔俨以手支颐,见他慢条斯理一副十足享受的模样,一时间也被勾出馋虫,又对那鱼好奇起来,后悔刚才没尝着他亲自伺候的味道,当即大手一挥,道:“你再给我来一块呢。”
陈蝉当没听见。
崔俨啧了一声,朝他挨了挨,拿住他的腰用力揉:“和你说话呢!”
“你手断了吗?”
陈蝉乜斜一眼,冷笑着故意给他挑了块靠近尾巴刺最多的肉,放进碗里。
崔俨皱眉,看他把鱼肚子上最鲜嫩的肉送进嘴里,不由分说夺去他的筷子将他压在怀里,低头强吻,将那鱼肉夺来,又不满足地在他口中搜刮一圈,霎时只觉得无比鲜嫩肥美:“唔,还是抢来的好吃。”
陈蝉被他那套不正经的言论说得耳根发红,咬了他一口,骂道:“强盗逻辑!”
这点不痛不痒的话,宛如打情骂俏,崔俨非但不觉刺耳,心情反倒出离的好,笑嘻嘻地说:“再骂两句,反正在你眼里,我本就是盗跖之辈。”
两辈子加起来,陈蝉也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气得哂笑一声,挣脱他的怀抱,捡回筷子不欲与他多话。
这种人越是理他,越是来劲,就应该视他为无物。
然而崔俨何许人也,岂会因为他几个冷淡的眼神便打退堂鼓,当即又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唉——”
陈蝉食不下咽,怕他再做出无礼之事,搅了这一桌好菜,浪费口粮,于是长叹一口气,冷着脸将他的饭碗抢来,替他把刺挑干净,再重重搁回他面前。
崔俨心情大好,揶揄道:“你是簪缨望族出身,讲究君子之风,别拿这些家伙事撒气啊。”
“那你所为,又岂非丢尽崔家的脸?”
“嘿,我可没说我是君子,我是马背上厮混的粗人,都造反了,还要多对得起祖宗。”
陈蝉这下是真的气得撂筷子。
崔俨知道过了火,士大夫好面子,可听不得这个,忙拉住他哄道:“别走啊,我不乱说行了吧,我就想和你吃吃饭说说话,我,我给你挑刺行不行,再给你剥个螃蟹?”
九月底十月初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府里也备着些,只是蟹肉寒凉,吃起来又麻烦,是以陈蝉一个都没动。
崔俨挑了只个头大的母蟹,掂量着足有五六两,挽起袖子殷勤地剥开,挖了一大勺流油的蟹黄,送他嘴边。
陈蝉当没看见,他便送进自个嘴里,再将人拉入怀里,对嘴喂给他。
直吻到口中气息尽失,方才松开,笑着说:
“刚才抢你的鱼,现在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