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落长明直接坐起身,退到了床内三尺以外。
“当然是睡觉。”游无晓无波无澜,“我又不是狼,你躲什么?”
他对此早就有很大的疑问。
大家都是男人,在一张床上躺一躺又不会生崽,就算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像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似的。
反正落长明总这样避着他,像避着一头狼。
不过看在他今天心情实在不大好,他打算不跟这个少爷计较。
游无晓从床边又一个翻身下来,借着月光拼了三张凳子,又翻身躺下去,大个子缩在上面,看着就很委屈。
落长明坐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腾了半张床出来,中间放了个枕头隔开。
“你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游无晓:“你怎么不等我冻死了再叫我?”
嘴上这样说着,最后却还是睡到了床上去。
落长明在另一半规规矩矩躺着,不像平常一个人睡时那么肆意。
不过他今晚没有喝茶,却仍然睡不着觉,只得继续折腾游无晓。
“你怎么不去跟赵才翔睡,我听孙袅袅说你们那是张大床,睡着难道不比我这儿舒服。”
“那我这就走。”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游无晓当然知道他老毛病犯了,不过是闲得蛋疼,没话找话,他当然也没有真的要动的意思。
落长明:“这儿没有松针院暖和。”
游无晓:“……在别人家住就别太讲究了。”
笑话,也不看松针院的大炕是谁搭的。
据游乔破现身说法,那炕是他亲自带着他的昔日好兄弟老赵,一块儿亲手搭起来的,用的可都是最好的材料,掏的当然是老赵的腰包。
另一边的落长明听见他这话,蓦然顿了片刻。
“游无晓,为什么你会下意识把我划分成乌苍山的自己人?”
落长明腹前双手交叉,左右拇指在黑暗里相抵旋转。
其实这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他们虽然日夜相处,认识的日子却实在称不上长,起码没有跟给落门看门的大黄儿那么长。
另外游宗仅有的四个人,谁也不像看起来会随便认亲的样子,却都对他的接纳度很高。
落长明想起那只被他收起来的银锁,那上面有他母亲私人独有的麒麟纹。
他不知道事关游宗的一星半点,游宗却好像对落门知之甚多。
他隐隐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可又有什么地方说不通,游伯因为他娘而接纳他,其他人是为什么?
游无晓跟自己同岁,孙随和阿雪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小,他们又没有见过落麟虹。
“是因为我娘么?”
落长明的两根拇指继续转着,甚至越转越快。
活到这么大,对他纯粹好的人不多,就连钟无期私心里其实也会对他有所要求。
除了金岁、玉岁以外,游无晓眼下也算得上是一个。
游宗和落门横跨南北,相隔千里,他却不希望和游无晓之间生出什么隔阂,所以他问了。
横竖,今天干脆见个分晓。
“我知道追随你娘的人很多,”游无晓似乎也觉得意外,“但我并不是其中之一。”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投缘。”
这句话话音刚落,紧接着黑暗里就传来一声轻笑。
说两个天天跟小孩儿似斗嘴的人投缘?
还不如说是因为落长明剑法高超,而高看一眼。
这话说完,游无晓也觉得未免太过扯淡,闭了闭本来就闭着的眼。
他总不能大咧咧说,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狗屁娃娃亲?落长明要是听了,一准儿笑掉牙,以后每次吵架必会将这件事拿出来掰扯个没完。
生怕落长明再追问下去,他翻了个身,心一横道:“我知道兆丰年说的山头在哪儿,去不去?”
落长明猛然坐起身,双眼锃光瓦亮: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