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贴着她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
“头,头好痛。”郑紫旭伸手用力揉着脑袋,脑子里全是刚才王曲跟一个人见面的场景。
“我送你去医院。”时满秋将人横抱起来,从侧门出去,上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唐力,正是上次拉郑紫旭去闻芷山庄的那位,问道:“咦,小姐怎么了?”
“快去医院!”时满秋见她已经昏迷了,心脏狂跳乱如麻。
急症室里,郑紫旭的体温越来越高。
“王克义,我自认为平日带你不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李清将砚台扔到地上。
“老爷,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王克义拼命磕头。
“那可是黑.疙.瘩,你怎么能去碰呢?”
“老爷,我一定再也不碰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郑紫旭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走进记忆里的人,王克义从她身边经过,似乎没有看见自己。
看着他离开李公馆后,天突然变了。刚才还是白天,转身便是下雨的黑夜。
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尖刀,轻车熟路地往书房走去。
“王——克——义,我没想到会是——你。”
郑紫旭听着书房里父亲越来越低的怒骂声,以及尖刀割破身体的刺痛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缓缓滑坐在长廊上。
雷声轰鸣,她想去书房看看。雨声仿佛下了一个咒语,她动弹不得。
闪电照亮了书房开着的门。
王克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僵硬的恨意,嘴里囔着什么话。直到他经过自己身旁,郑紫旭才听清。
“去.死,都去.死。”
雷鸣电闪间,王克义将那把尖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尖刀上的血渍滴落到郑紫旭的脸颊上。郑紫旭惊恐地看着王克义,却瞧见他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
她本能地想往后退,可怎么也动弹不了。
王克义嘴角扬起一抹十分怪异的笑,用脖颈上的肌肤擦拭刀上的血渍,再一抬手,弯腰往下刺。
郑紫旭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
她环顾四周,这是在哪儿?
时满秋推门进来,开心道:“东荷,你终于醒了!”
郑紫旭一头雾水,眼前的时满秋不过也十七八岁。难道自己还在梦中?
“这是在哪儿?”郑紫旭哆嗦地问。
“时家老宅呀,东荷,你不记得了吗?”时满秋坐到床边,耐心地解释,“我知道你们家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爷爷说了会把你安全送到英国的,李夫人也希望你去英国。”
李东荷皱着眉,小嘴撅起,委屈道:“不会的,我妈妈不会希望我跟她分开。”
郑紫旭感觉只有自己的意识存在于这个场景里,她是她,李东荷是李东荷。
“都在这里待了三天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李东荷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东荷,真的是李夫人让你去英国的,你看,她给你送信来了。”时满秋将手中的信递给她。
李东荷打开信一看,果然是李兰春的笔迹。
她看完大哭着跑出去, “妈妈,别不要我。”
时满秋跟着追了出去,却不小心滑倒。等他追上李东荷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眼神呆呆的。
“她们娘俩,只能活一个。”
“谁说的?”
“当然是老爷子说的。”
“一开始是大爷想都杀了,老爷子保东荷小姐,才把她接来老宅的······”
李东荷脑子里回响着刚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她不敢相信有人要杀她们。
“东荷,你怎么了?”
见时满秋离自己越来越近,李东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身体往后一躺。任凭时满秋再怎么抓,她就像一片羽毛,轻轻飘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郑紫旭动了动手指。
她感觉嗓子极度干燥,迫切想要喝水。
发现病床上的人醒了,时满秋端着半杯水走来。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扶起来,把水凑到她唇边,“你都睡了两天了,还总说胡话,吓死我了。”
郑紫旭将水喝得精光,这才看向时满秋。见他眼睛都熬红了,应该没有睡好,淡淡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哥来照顾我就好。”
她说着想要躺下。
时满秋会意,扶她。
她往里边翻了个身,背对着时满秋。
“你哥在店里,我不回去,就在这里守着你。”见她没反应,时满秋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账册,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床上的人。
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但泪水从眼中滑落。
如果那不是梦,是真实的记忆,那就是王克义杀了父亲,可他明明是跟货船一起沉海的。但时满秋带自己去了时家老宅,这是真的。也正是自己去了时家老宅,就被“囚禁”了。母女只能活一个,活谁呢?母亲有得选吗?
真正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
郑紫旭突然感觉心好痛,“时满秋,你当真没有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