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老二那边有办法,她就能省下一大笔钱。这人上了年纪,手里没点钱心里也没底。而且老四将来结婚,那也得要钱,现在能省着点花就省着点花。
云茸茸和方隐年从结婚开始,一直都是云茸茸先洗漱,方隐年后洗漱。
那会儿云茸茸正在房间梳梳头,涂抹一下脸。
今天方隐年单独洗漱出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被王梅叫住了。
方隐年不等王梅开口:“妈,要是工作的事儿就不用说了,我没有办法。”即便现在王梅还没开口,方隐年看她纠结的表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王梅找他,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王梅一句服软的话,就这么在嘴巴边又吞了回去。不吞回去又能做什么呢。老二现在明显油盐不进的样子。
可是服软的话吞了回去,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老二,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好了你才能好不是?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大哥老实,一辈子也出不了村,你媳妇成分不好,我们家能指望的也只有你弟弟。”
方隐年一直以来都是退让的,可是在这个月光微弱,星星也不明亮的夜晚,他借着煤油灯,看着王梅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海边的人都老得比较快,和部队家属比起来,这一点更明显。明明是同样的年纪,王梅看起来和部队有些婶子差了十岁。
他不想再退让了,一直以来因为各种原因的退让,在此刻都被消散了。
他甚至在想,王梅那张沧桑的脸上,有没有一点是因为他。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了。
“妈。”方隐年的眼神不闪不避地看着王梅,王梅被这么一双锐利的仿佛能看到人心里的眼神看着,想避开却又强撑着。
她有什么不敢看的,脑中这么想,心里却闪过,上次看这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呢。她记不清楚了,不过也不重要,这些小事没有记住的必要。
既然开了口,方隐年也没打算停下:“这么些年,我做的从来都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即便如此,你却总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才能满意。”
王梅刚想说,只要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我们就满意了。
方隐年没等她的回答,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妈,以后该给的我会给,可是多的,再也没有了。”
王梅有过一瞬间的难受,很快又被愤怒取代:“老二,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让你帮帮弟弟,你是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认了?”
方隐年听到这句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不过他没有再去说什么了,他本身不是爱表达的人,可是这些年陆陆续续该说的都说了,结果他也看到了,没有丝毫的用处。
在这个家里,不被偏爱就是原罪。
他的态度十分的平和,甚至还有心情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时间,在想进去晚了云茸茸会不会担心:“我没有不认你,只是我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妈,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也不愿意给。”
说完这句,方隐年就准备进房间了,对身后王梅愤怒的声音视而不见。
“老二……”王梅看着方隐年的背影,这个背影她看过好多次,从方隐年去当兵,再到后面回来探亲。可是没有哪一次,他走得这么决绝。
刚刚王梅那声老二喊得很大,云茸茸在房间里都听到了,看到方隐年进来,她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吧?”
方隐年摇头:“没事儿。”可能人都是这样,道理懂了不少,却总是做不出来。他就是这样,从很早起对王梅就没什么期待了,偏偏又不完全死心,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处着,今晚也算是做了一个了断。
方隐年这么说,云茸茸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她自小被父母宠着长大,完全不敢想,她要是方隐年现在的处境,该有多难受。
方隐年找出自己的竹床,从柜子里拿出了被子铺开,他转身看云茸茸还是用着担心的眼神看着他:“真没事儿,睡吧。”
云茸茸想,这哪儿睡得着啊。房间的灯已经熄灭,她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了,透过蚊帐,露出了自己的脑袋。
“方隐年……”她的声音很小,房屋太安静,方隐年一下子就听到了:“怎么了?”
“你还有我,你放心,我肯定一直站在你这边。”云茸茸本来就护短,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她对家里人的性格都有所了解。
最了解的自然是方隐年,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
毕竟,一个为了不乘人之危,而克制自己喜欢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