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悬崖海拔虽然不高,但山体上仍然覆着些终年不化的薄雪,东方红日初升,雪层映着日光,照亮了南面的晴空。
向晚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任由它融化在掌心里。
“从今往后,你便叫南烛明,而你,便唤苍山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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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天呈上来的洞天图纸老夫看了,老夫给你标注了些老夫觉得做些改动应当会更好的地方,你可以自己再好好斟酌。”
见向晚带了两个孩子回来,昼无并未惊讶,他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饮一杯清茶。
“先不喝了,”他带着一身风雪坐在昼无对面,沉声道:“我让颜招娣传来的口信你可收到了?”
昼无爽朗地笑了两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拂拂袖子,“行啦,那些人一个不落都让老夫提前关在一起了,跟老夫走吧。”
见他一脸平淡的表情,向晚叹了口气,“......你早就预知到了是不是?”
“非要弄清楚这个做什么呢?”
昼无带他上了一叶小舟,如墨的水面上偶尔能碰到一两盏莲灯,他拾了一盏交到向晚手上,“拿着吧,那地方黑。”
向晚默默地接过了,也没提他可以凝一朵指尖烛花的事。
“为什么一定要追究过程呢,只要结果对了不就是好的么?”他施了个法术,小舟劈于是开水浪,似箭一般疾速前进。
向晚也不反驳他,只说了句“我要一口煮沸的大锅”便呆坐着,想着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
等他见到那群畜牲,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绝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死去,他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来到了一座孤岛上面。
孤岛上只孤零零地立了一座两层的建筑,向晚跟在昼无后面,听他讲道:“那些人不在这楼里,全被关在地下。”
他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结构复杂的法印,地面上轰隆几声,尘土散去,中间蓦地出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冰冷漆黑的铁门。
铁门被拉开,一道道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面不改色地顺着台阶走下去。
莲灯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向晚隐忍的面容便很好的融进了黑暗里。
不知走了多久,深处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越是靠近越能听得清楚,向晚猛地握拳,竭力控制住自己不拆了整个地牢。
昼无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沉住气。
他轻声念了句什么,地牢忽然灯火通明,人声瞬间低了许多,向晚这才发现,原来两人距离牢门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一掌将玄铁制的牢门震得粉碎。
刹那间,地牢里两百多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他身上,有人瞄了眼碎成粉末的铁门,心里哆嗦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鬼王大人,鬼王大人,您放我们出去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被抓起来了!”有不少人对着昼无求救。
昼无视若无睹,找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闭目养神。
这群人见昼无这副模样,只好转而向向晚求助。
“这位大人,我们都是良民,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求求您放了我们吧!”
向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确认一个都没有少。
这群畜生的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怒火中烧,冷笑道:“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可还记得四百年前的场景?”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脸色纷纷变了,他们就是于四百年前的瘟疫死去的,怎么可能不记得。
“忘了?”他怒极反笑,眼睛里满是怨恨与阴毒,“我不妨来提醒你们一下。”
“血疫、神仙、烈火,”他每说一个词就往前逼近一步,“想起来了么?”
他那天让颜招娣捎的口信,正是此事。
既然所有非正常死亡的凡人亡魂皆居于此,且不会投胎转世,那么,瑶城那些因为瘟疫而丧命的畜生也一定会在这里。
果不其然。有人崩溃了,大喊道:“你究竟是谁!”
“你是那——那个妖女身边的男孩儿!”
向晚眸中寒光一凛,执起一把铜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人的舌头割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血淋淋的一幕刺激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尖叫声此起彼伏,更是有的人被吓得尿了裤子,空气中传来着尿骚味。
“注意你们的嘴。”他嫌恶地看了眼那把青铜剑,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拼命按压却按压不住的呜咽声。
向晚眯着眼睛,点了几个人。
“你们两个,你,还有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