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穹顶中回荡:“哥哥别把我留在这里好不好,带我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我不一样了。”
乌孝伴双手紧紧的搭在徐行止肩膀上,身上的气息变得不稳。周围的游灵花开始疯狂生长,渐渐顶上穹顶。水流从裂开的穹顶中溢出,徐行止的灵力早在刚刚的探查中消耗殆尽。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咬破自己的指尖,点在他的唇上,哄道:“好,不一样了,我知道。把游灵花收起来我带你出去,想不起来就算了。”
乌孝伴鼻尖轻吸,本能的张口,含住徐行止的指尖。
舌尖轻卷将上面的血液舔如口中,耳朵变得通红,“哥哥我跟着你出去,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对吗?”小心翼翼的牵起徐行止的手,并没有等着他的回答。手指微微一划。石碑从中间裂开,“这边……”
下一刻穹顶破碎,河水涌入将剩余的烛火熄灭。
徐行止感受着手中的冰冷,那个弱小的身影脑海中再次浮现。天空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落下,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席草卷中裹着一团不停发抖的小孩,小孩混身满是青青紫紫伤痕。
他躺在雪地上,牙齿不停的哆嗦,手指冻的和萝卜一般皲裂通红。一双漆黑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本以为自己见过尸横遍野早已习惯。
可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让自己不禁动容,心中不忍将那孩子从草席中抱出。
瘦削的脸上骨头凹处只剩下那双瞳仁,混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雪水把那单薄的衣服浸透,他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腿试图不控制住自己的抖动。
将裘皮解开,他和小猫一般窝在怀中。便是那次的心软,时光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记忆中的乌孝伴拿着青玉色的发带,黑色的眼睛中倒影着自己未曾变化的脸。
属于少年的嗓音响起:“哥哥能帮我束发吗?”
接过那柔软的发带为他束发,他脸上的欣喜都快要溢出。
“谢谢哥哥,我想永远待在哥哥身边。”
当年的自己听见这话却猛的一怔,看着已经与自己差不多的高少年。心中对时间流逝的恐慌如同洪水一般,刻意遗忘的事情被他无心点破。
当时徐行止只想逃避,将手中所有积攒的银票与地契,全部塞给了他:“你与我不同,盘缠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既然想要考取功名,便明日出发。你会一生顺遂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过完这一生。我不应该在这里,你不应该留在我的身边,对不起……”
少年脸上的欣喜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满脸迷茫:“哥,你在说什么?”
徐行止对上那双眼睛,却如同惊弓之鸟般,从屋子中逃出。
乌孝伴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徐行止从回忆中拉出,他歪着头:“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当年我并不是故意的。”徐行止刻意忘记的一切,此刻又再次被重新提起。
他轻叹一口气,坦然的看着乌孝伴:“那时我还没习惯,我不敢看着你消失在时间中……”
自己作为“人”的记忆早已经模糊,最初遗留下的记忆中只剩下,一株植物从雀鸟口中落下。过了不过短短十年,他发现生命陷入了凝固。从那一刻开始,世界颠倒,一切变得不同。混沌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属于那株植物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
灵力在空气中流动,又自然的涌入身体。随之而来的就是眼睁睁身边的人走向死亡,看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仿佛被时间遗忘,永生变成了诅咒。
可死亡过后他们留下的“遗物”却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徐行止躲在无人的角落守着拥有故事的“遗物”。
那些遗物的灵魂竟也会随着时间消失,徐行止便被逼着从角落中将灵魂带出。重新走在阳光下,去寻找这些灵魂留下的原因。
死亡并未变得稀松平常,徐行止将自己的情感压下学着成为他人生命中的看客。
可乌孝伴的存在将原本的平静打破,在他身上徐行止重新看到时间的流逝的痕迹。仿佛一刀一刀的插入裂缝,将原本修补好的灵魂重新撕开。内心的恐惧席卷而来,自己只能用逃避掩盖心中的不安。仿佛看不见,就不会恐惧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从那之后,徐行止彻底成为了时间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