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堂内,香炉袅袅升起几缕轻烟,映着夜色愈发幽静。
许楠伊语气不卑不亢:“山长叫学生来,不知所谓何事?”
宋辙侧身望了她一眼,眸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许楠伊在哪儿?”
他不相信,那个大字不识的许家小姐会有如此见识、胆略。
许楠伊心头一紧,这是被他识破了?不应该啊。
可不能自乱阵脚。
她笑了笑道:“山长可把学生问糊了,我还能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楠伊。”
宋辙语气一沉,步步紧逼:“你来书院,究竟有何目的?”
难道他忘了先前自己所做的事?
开始倒打一耙?
“苍天可鉴,学生来书院自然是为了求学,不然还能有什么目的?”
她却翻了个白眼:想套话?哪有那么容易。
继续佯装委屈,眼带无辜:“难道山长还真以为学生觊觎您的美色?再者,不是山长您亲自到学生父亲跟前,千恩万请让我来的?”
宋辙冷眼看她:“你少插科打诨,我看你来书院是别有用心。”
许楠伊一听便炸毛,冷笑回怼:“山长您可真会说话?今日不知是谁协助书院渡过难关,说起别有用心,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学生可比不上山长您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小女子见识浅薄识短,怎敢跟您斗智斗勇?”
宋辙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你这话是何意?”
许楠伊一脸嘲讽:“何意?山长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您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学生。”
她心里暗骂:千年的老狐狸,还故意装傻,那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道行高深。
“那山长为什么纵火烧了藏蕴阁?”
她不再遮掩,嘲讽一笑:“您心里有几本儿账,怕是比藏蕴阁的书卷记得还清楚。我来书院不过两日,藏书几何、书类偏颇,全在您的算计之中。书院这么大,您身为书院山长,却偏偏罚学生进藏蕴阁抄院规,火又恰好烧起,若不是您在暗中动手脚栽赃嫁祸给我们,学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
她语锋凌厉,眼神冷静,宛若看破一切。
“笑话。”
宋辙冷哼:“你倒是将本殿说得心狠手辣,你别忘了宋熙也在其中,难不成本殿连自己的皇妹也一并算计?”
许楠伊却毫不退让:“山长别拿兄妹情分作幌子,正因三公主深得圣上宠爱,您才将她拉下水,藏蕴阁走水,圣上也不至于大动干戈。万一圣上发难开罪下来,或许三公主可以脱罪,但学生和楚砚朝就成了替罪羊,运气不好,说不定此刻脑袋都搬家了。”
她顿了顿。
声音慷锵有力,笃定道,“山长不也在赌圣上的心思,所以这趟浑水,无论如何也要把三公主牵扯进来,学生认为山长此举,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理得,好在夜深人静时,不被冤魂索命。”
冤魂说的就是自己。
论别有用心,还得是他。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分明是借她们的手重建书院,估计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遭报应,眼下便没将事情做绝。
宋辙眸光深沉,像是能看透人心,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赏:“没想到你这般年纪,城府竟如此深。本殿原以为你和宋熙一样,不过是个肆意妄为的小姑娘,倒真是低估你了。”
许楠伊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微微抬起下巴:“那山长觉得,学生许楠伊,可堪一用?”
宋辙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世间聪明人多的是,但敢于与本殿唇枪舌剑的,凤毛麟角。”
此事,他不是没留后手,即使今日许楠伊在殿上没有那番说辞,他也有办法保她们平安无事。
只是见不得她嚣张跋扈,想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成想,被她轻轻松松化解了。
静心堂内,一片沉寂。
许楠伊抱臂冷笑,一时起了别的心思:“山长以为夸学生几句,事情就能轻轻揭过?纵火烧书院的罪名,学生可不背。”
这要传出去,她还不知道会被多少文人讨伐。
“这个罪名,必须你来承担。”
宋辙不怒反笑,目光如炬般落在她身上,继续分析,“楚砚朝是个书呆子,只会傻读书,纵火这种事他自是做不出来,别人也不信;宋熙整日只顾玩闹,半点心都没在书院上,她也不行。唯独你,聪明伶俐,胆大包天,看着还......不算太笨。”
许楠伊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质问:“三公主顽劣,也能说的通,凭什么是学生?”
宋辙慢条斯理道:“凭你弱,凭你好欺负。”
“我*!”
许楠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这兄妹俩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欺负人的时候连借口都一模一样。”
她胸膛起伏,显然不服。
可眼下局势已定,背锅也成了事实,与其一无所获,不如捞点好处,拿点儿“利息”也不算吃亏。
她眼珠子转了又转,面色一变,笑得颇有些无赖:“要学生背锅也不是不行,那山长得答应学生几个条件,既然要学生配合演戏,总得给点酬劳才行。”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宋辙眯了眯眼,冷声道:“一个。”
眼下留着她还有用,总得让她先尝尝甜头。
“哎哟,一个也太少了。”许楠伊作势叹气,随即无奈道,“唉,罢了罢了,就一个吧。”
她凑近半步,笑吟吟地道:“学生的条件儿不难的,就是书院规定每月休沐一次,也太少了,学生思念家人,请求改为每月休沐四次,每次两日,总共八天,学生这要求不算太过分吧?”
宋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嘲讽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方才还义正言辞的说来书院是为了求学,这才转眼,就想着溜出去?”
许楠伊扬起下巴:“那山长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出院吃的比和尚还清淡,来这儿之前,她早就嚼够了菜叶子,总得回家过过油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