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蜂越飞越近,林月华屹然不动,神情脸色都看不出任何变化,喻崧也坐在一边,看着那踪蜂越飞越近,内心紧张得很,直觉那踪蜂肯定要停在她堂姐身上了。
肯定是叶盛的安排,想要陷害她堂姐!
太过分了!
她心急如焚,想站起身一掌把那踪蜂拍死,可是又怕叶盛说她是心虚,反而给堂姐加重了嫌疑,一时间坐立难安。
正犹豫间,只见那踪蜂毫不停留地掠过了林月华,往林月华身后飞去了。
喻崧一惊,转头看去,那踪蜂围着春生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地落在了春生发间的珠花上。
春生神情不变,也没什么其它的动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根本不在意那踪蜂停在了她头上,厅内其他人却一瞬间窃窃声起,气氛变得纷杂而古怪。
叶盛冷笑道,“怪不得说什么不求嘉赏的话,是没脸要吧。”
她把矛头对准林月华,呵斥道,“林月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月华似笑非笑道,“叶小姐,衣袖与珠花,我想你应当是分得清区别的吧?”
叶盛冷哼,“谁知道是不是你想混淆视听,故意如此。”
她才是真正的想混淆视听,故意如此吧?
林月华挑眉笑了笑,正欲开口,喻崧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惊声道:“堂姐,飞了,踪蜂飞走了!”
林月华回头望去,只见那踪蜂竟摇摇晃晃地再次飞了起来。
怎会如此?
叶盛也被这一变故惊住了,皱着眉,脸色变化不定,眼看着那踪蜂竟慢慢朝她这边飞过来了。
“……”
叶盛眉头紧锁,直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手指死死地掐住掌心,随着那踪蜂越飞越近,眼神越发凌冽。
只是事态变化出人意料,那踪蜂目标明确的,竟慢慢飞向了刘舒雅。
刘舒雅一惯怜弱的表情也不见了,眼神几分惊讶,看着那踪蜂离她越来越近,然后慢慢地停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
一片哗然。
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难道一切都只是刘舒雅的自导自演吗?
厅内的窃窃私语与目光交流简直比之前指向林月华时还要激烈,莫风瑚忍不住道:“怎么回事?这蜂怎么停在刘舒雅身上了?”
这也是其他人想问的,于是立刻有人小声接口道:“不会是她自导自演吧?”
“闭嘴!”
叶盛表情难看得很,站起身怒喝一声,她脑子里还糊涂着,嘴上却反应很快,对杨姝道:“公主,这定是有人陷害。”
“刘舒雅自进园以来一直同我在一处,此事根本与她无关!”
此前叶盛要陷害林月华时那么咄咄逼人,不管什么有的没的都要牵扯到林月华身上,这会儿真的证据确凿了,又百般狡辩起来了。
果然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疼。
喻崧可见不得她这样双标,立刻嘲讽道:“叶盛,你可真是说谎话不眨眼,刚入围亭时刘舒雅可不在场了好一会儿,你当我眼瞎了不成?”
叶盛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的一片混沌慢慢冷静下来,她终于想明白了,此事她大势已去,有人做了局,反将了她一军。
她转眼看向林月华,林月华歪头,朝她笑了笑。
是她!
林月华!
叶盛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训责的话就要骂出口,但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叶盛一顿,猛然清醒,刘舒雅从她身侧走了出去,向杨姝行了个礼。
“公主,臣女问心无愧,愿受盘查。”
她这样落落大方,姿态又真诚,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简直惹人怜爱,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那个背后主谋。
杨姝看着刘舒雅,刘舒雅却只是低着头,像是一种示弱,对一切都全盘接受。
半晌,杨姝还是开口道,“刘舒雅离席之时是同本宫在一处,此事确实与她无关。”
此言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了许多,林月华视线转到刘舒雅身上。
好嘛。
有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
既然有公主作证,其他人也不敢再揪着这点不放。
只是刘舒雅有公主作证,那蒙面女子既不是刘舒雅,那会是谁?
那踪蜂停在刘舒雅身上,是真的有人陷害?
陷害刘舒雅的,就是蒙面女子吗?
……
种种疑问,一时半会竟也得不到解答。
“本宫将在桃苑全面排查,短时间内也出不了结果,诸位不必苦等,不如还是赏花?”
杨姝承诺道,“放心,此事本宫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人平白蒙冤。”
刘舒雅低眉垂眼道:“一切皆由公主做主。”
林月华也跟着站起身,半点不争论,应声道,“但凭公主做主。”
于是杨姝还是请他们继续之前被迫中断的看千瓣白桃之行,众人又坐船出发,这会刘舒雅就和叶盛同乘一船了,到了船上,周围都是自家奴仆,叶盛才终于按耐不住压抑的怒火。
“这个林月华!肯定是她搞的鬼!”
刘舒雅坐在一边皱眉思考着,没说话。
叶盛兀自发泄了一通,才终于冷静了些,开始责问刘舒雅,“你怎么回事?那踪蜂怎么会停在你身上?”
踪蜂确实是尤爱特制的花蜜,但以防万一,桃苑花香浓郁,叶盛她们也怕出差错,所以刘大刘二拿的那只踪蜂是经过他们的特训的,它所喜爱的花蜜又与寻常踪蜂喜爱的花蜜有所不同。
为的就是防止其它气味干扰。
林府有叶府安插的人手,此事本该万无一失的!
现在这盆污水反而泼回了刘舒雅身上,公主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她倒是不担心暴露什么的,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尤其是踪蜂落在刘舒雅身上后林月华那个小人得志的样!简直让她心头火起!
叶盛恨恨地咬着牙,“下次……”
她没说完,未尽之言,尽是愤慨。
事情已经败露,叶盛这个性子,生气也是正常的,刘舒雅不发表意见,只皱眉思考着,好半晌,才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什么?”
叶盛没听清,重复问了一遍。
刘舒雅道:“是那件披风。”
她从船上下来时,林月华给她披得那件披风。那披风必定沾了什么,她披上时裹得那样紧,又沾染到她身上也是正常。
但是那踪蜂经过特殊训练,就算林月华在披风上做了手脚,她又怎么能保证那踪蜂会落在她身上呢?
那花蜜也是特制,林月华难道能调制出那花蜜吗?
那花蜜也是他们经过重重实验才调配得出的,难道林月华如此早就发现了端倪吗?不然怎会有如此万全的准备。
刘舒雅转头看了一眼林月华的船,林月华正和喻崧说着话,笑语晏晏的,看起来十分轻松自在。
林月华,真是不可小觑。
她现在是在为她棋胜一招而开心吗?
叶盛听了刘舒雅的话,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表情很是难看,“她派了人监视?”
刘舒雅摇摇头。
叶盛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刘舒雅一眼扫过去,却发现林月华那边有个身影不在船上。
刘舒雅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才道:“那个春生不在。”
叶盛瞟了一眼,皱着眉,道:“这个春生没那么简单。”
说是林月华的朋友,可看那通身的锐利之气,哪里像是普通人,只怕是林月华不知从哪找的打手,带回来保护自己的。
就听她这段时日派去监视林月华的人的禀报,这林月华和春生次次出行几乎都在一起,贴身不离,这次赏花宴居然还带到公主面前了。
“一介平民,装得倒是清高。”
叶盛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在厅内春生的“不求嘉赏”,顿时觉得,林月华找来的人,果然和林月华一样虚伪,装得一副好样子,假情假意的。
刘舒雅想起之前在水中时春生垂下来看向她的那个眼神,那样冷静自持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只是叶盛看人自有她的一套评判标准,刘舒雅不想说出来惹叶盛不快,于是闭口不言。
如今已对林月华做不了什么了,叶盛泄过火,心里头好受些了,倒又想起此事的起因来了,“那杨瑞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抓住他?”
虽然大旸民风开放,但若湿身男女搂抱在一起,总归还是要在意一点名节的。
刘舒雅是会水的,但杨瑞自小生活早宫中,凫水又没人教过他,此事本应十拿九稳的,但竟然也失手了。
刘舒雅低声道:“瑞世子躲开了我。”
叶盛皱眉,“难道他会水?”
刘舒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单看杨瑞入水时那个挣扎的劲儿,打开她的手时倒是毫不省力,她数次伸手出去都被他打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当时在水中,她也有点怀疑杨瑞其实会水,只是在戏耍她,但后来她被春生救上船后,一时不察,再去看时,杨瑞居然已经沉下去了。
倘若杨瑞真的不会水,惊慌失措之下居然还能数次拒绝她,是真的如此心思缜密,还是对她早有戒备?
叶盛道:“既如此,那不如算了,那杨瑞也没什么好的。”
她本就看不上杨瑞,只是刘舒雅一意孤行,这会儿既然没成,她也没什么遗憾愤恨心情,只是话题难免又拐回春生身上,“要不是那个春生突然冒出来去救人,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她又有点火气了,刘舒雅低头沉默。
当时情况谁又能预料呢?
现在再来说,她也分不清春生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故意要破坏她们的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