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地看着红姨,她也瞪了我一眼。
为什么……养我长大的女人,要杀了我。而原因却是让一个喜欢我的人,离开我。我不懂,更无法理解。然而,那根缠着我身体的鞭子缠上了我的脖子,并逐渐收紧,我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只能挣扎,呜咽,“救我……”
我闭着眼,就听见凌天启说:“我走。”
之后便再没动静。
红姨将我放下来的时候,我想我是快要死掉了。浑身没有力气,大脑晕的完全转不过弯来思考红姨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倒在地上,只听见红姨用很轻的声音说:“怎么我当初,就没有勒死你呢……省的现在……祸害这样多……”
原来一开始,就是想要勒死我吗……那为何留我到现在,是为了……怀念旧友吗?
我叹了口气,不再想什么,想想此刻什么都不可能了。我的头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不是一般的疼。冥冥之中,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紧紧闭了眼,凌天启大概已经走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在那梦中出现的那股奇怪的香气,又出现了……
我睁开眼,发现凌天启在看着我。
一双眼睛时刻不离,好似我是人间至宝般值得观赏。
但是,他是如何将我从红姨手底下抢出来的?教主不会管这些事的,那么,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吧?红姨即便断了双腿也位列江湖一流高手之中,可见她曾经的实力是有多可怕。我胆战心惊地坐起来,却是四肢无力。凌天启赶紧拿了两个枕头垫在我身后给我靠着,关切的看着我,对我说:“从烟霞镇回来你就晕倒了,回门也没回去,我给阿娘捎去了书信,说你身子不适,等你修养一番再去。”
烟霞镇?我是又回到梦里了吗?
我轻咳两声,问道:“我晕了多久?”
“两天,”凌天启捧起我的脸,“我跑了好久给你买了梅干菜和葱油的烧饼,还特意让店家多加点肉,还热乎着揣在怀里就赶紧跑回来找你,路上看见了车夫。大晚上留你一个人在车里可是给我吓坏了,这个车夫也是个不懂事的……”
两天,刚好和我在现实里的时间差不多吻合。
我笑笑,“凌天启,我们认识多久了?”
凌天启点点头,说:“多久了?要我算,约莫十七年了吧?”凌天启眼底笑意渐深,“我们是娃娃亲啊。”
凌天启端来栗子粥给我喝,我食不知味的喝了个干净,觉得肚子里慢慢的暖和了起来。随后,凌天启嘱咐我好生休息,在屋子里给我留下几本画册,便轻轻掩了门,出去了。
那我既是在梦中,嫁与凌天启为妻,则是我心甘情愿,且我的家人也认同的、门当户对的一门好亲事。按照我的想法来算,我与凌天启应当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长大两情相悦又有家中长辈的支持才成了亲。这么说来,我的父亲应当是江湖中颇有名望的大侠,或者是朝廷的大官,最好是封疆大吏什么的……别胡思乱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我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瞪出个什么思路来。我摸摸脑袋,却是想到了我昏迷前的那股香气,在我上次回到现实之前,也是有这样的香气出现。那么这个香气有什么意义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颇为烧脑,脑子转了半天都转不过弯来,就决定先行放弃,等到时候我多吃几个核桃补补脑再说。
干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所以我跳下床,然而四肢乏力的缘故,我在原地打了个转才勉强站稳,我把门打开条缝,招呼外边的侍女赶紧过来给我更衣洗漱。
那侍女像是个新来的,做事竟比我还要毛躁,我要她去喊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来。
侍女出去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悯婳还是同样的悯婳,脸上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就像一个瓷娃娃般精致。但是,这不是我的脸。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夫君和相似家庭,装的却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对吗?
老嬷嬷来的十分快,我并没有新夫人要给老用人下马威的气势,也没有那个意思。嬷嬷寡言,并没有与我说什么,在给我梳完头更好衣之后便退了出去。
那个新来的侍女领着我出门去走走,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轻声说:“奴婢阿四。”
我说:“你是新来的婢子吗?”
“是。”阿四点点头,说,“我是被卖过来。夫人见我可怜便将我买了下来,留在这镜湖山庄当奴婢。”
“夫人很心善吗?”
“夫人平日里待大家都很好。”
“凌……少庄主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回少夫人,少庄主一般不是在演武场练习就是在书房里读书,偶尔会出去逛逛……”
“那他会去哪呢?”我问道。
“婳儿怎么起来了?”不远处传来一道明媚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正是我现在的婆婆——温见诗。
乍一看,她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妩媚多情,却又一种江南小女人家的温婉柔和。我走近她,本想着走快一点,谁料根本是站不稳,只得由侍女扶着慢慢走过去行礼。
“母亲。”我温声道。
“见了阿娘就不必行礼了,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礼数。日后,你也随着阿启,唤我一声阿娘。”
“是,阿娘。”我朝她点了点头,本想就此告辞,谁知,她说:“你可曾读过《女戒》?”
我点点头。
“那我且问问你,《专心》的第一句,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温见诗笑了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来我院子里头,我们去抄书去。”
不!我死都不去!
我笑得勉强,说:“儿媳身子不适……”
“不适?”温见诗露出惊疑的神色,“不适就赶紧回去休息,好生躺着,出来乱跑可不行,万一更不适了可怎么办?”
说完,她招来我身边的丫头,说,“快送少夫人回去歇着。”
我路上也没仔细着观察镜湖山庄的地形,就被人搀着回到院子。进到屋里,我在阿四的服侍下再次躺好,不禁陷入沉思:镜湖山庄的“好生修养”、“歇着”就是只能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吗?
我无奈地盯着天花板。
温见诗出生望族,在家族没落之后选择了当一个青楼艺伎。在现实,她是人人追捧的临冬琵琶女,在梦中,她是人人尊敬的庄主夫人。
然而,我亦是出生望族,却没有一个陪嫁丫头跟着我一块嫁进来……这难道不蹊跷吗?
在梦里,现实的一切都不存在,我便只能好好活下去。但是,我能见到我阿娘和阿爹。
所以,我在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见到我的阿娘。
想到这里,我又无奈地翻了个身,裹紧被子。若是醒来就是回门那天就好了,我便不用再等,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