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太医给夫人诊脉,”随从插嘴,“夫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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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破晓。
天边浮现鱼肚白,山间布满雾气,马匹在半山道穿梭,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一群飞鸟。
一刻钟前,许是因着众人凝重的面容,吏部尚书感到异常不安,欲要开口将邓夜思带回府,但又碍于秦砚珩未开口,便迟迟没有动静。
“邓大人。”
秦砚珩站起身,吏部尚书见状小步上前躬身行礼,只听秦砚珩下令:“眼下幻象已破,秦楼已毁,妖怪却消失不见,在本王弄清楚此事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许离开驿站。”
驿站外满是持刀的官兵,想来是秦砚珩派过来守着众人的。
秦砚珩无视邓大人的阻拦,跨过门槛径直朝外走去,留下一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离开”后,背影消失在驿站。
“小殿下——”
洛卿龄追出去,手里拿着那把金龙剑,不远处秦砚珩翻身上马,拿起缰绳正要离开,他忽地扯住马匹回头看向她。
洛卿龄抬头望着马上的少年,即便奔波了几个时辰,他的衣服仍保持光鲜,丝毫看不出是熬了一整夜的样子,想来皇室中人就是这般注重形象。洛卿龄深吸一口气:“我与殿下一同前往湘山寺!”
“不可……”秦砚珩正要拒绝,余光蓦地瞥见洛卿龄手中的金龙剑。他的确不能把金龙剑扔在驿站,若弄丢了可是要被师父那老人家唠叨的。
只见秦砚珩眉毛一挑,改口道,“限你一弹指的时间,找匹马跟上本王。”
眼下救人要紧,秦砚珩没有心思去过多纠结为何随身多年的金龙剑会认洛卿龄为主,况且那妖怪法力不弱,他不能赤手空拳独自前往湘山寺,便答应了洛卿龄的提议。
二人离开后,邓大人深长脖子站在大门处不停张望着,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邓大人瞥了一眼持刀的官兵,发现无人在意这边的动静后,只见他手背遮住嘴巴,挨着随从悄声问道:“方才让你喊吏部那帮小的带几个人过来,怎的这么久还未见踪影?”
“邓大人——邓大人!”驿站外停着一辆马车,吏部侍郎方大人站在马头处朝着邓大人招手喊道。
邓大人见状,急忙朝方大人摆手,示意其莫要进来,有事站在门外禀报,否则进了这个门没有殿下的指令可就出不去了。
谁知方大人似是误解了邓大人的意思,只见他朝守门的官兵出示令牌后,大步流星走进驿站,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看着眼睛越睁越大的邓大人,方大人觉得自己十分机灵,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能揣摩出上司邓大人的心思。
“坏了!”邓大人推开随从,小跑上前拦下方大人,奈何人已至此,如今赶也赶不出去了。
“邓大人,”方大人张开书卷,指着上面的名单道,“新科进士的安排需要邓大人首肯,大人可想好这几位新进士的去向了么?”
书卷第一行零星写着几个人名,邓大人一眼望去皆是昨夜带给女儿邓夜思看过的,谁知她竟一个也瞧不上,还偷偷溜到山里被那妖怪捉了去,惊动容安亲王便罢了,连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也要一并关在驿站里,实在是气愤!
要说其他进士女儿看不上也就算了,毕竟相貌平平,亦没有多大的才华,也不知容安亲王为何要给这群白衣入仕,明明那几个考前求他保举的考生要更出众些。
可惜今年容安亲王亲自选人,便是他吏部尚书也不敢保举任何一个人,否则女儿此刻应当已经准备嫁给他看上的那名考生了。
不过这批新科进士倒也并非全无好苗子……出神间,身侧下属低声重复了一遍问题,邓大人猛然回过神来,指着名单最上边的名字,开口问道。
“杜状元昨夜怎的没来曲江宴?”
邓大人十分欣赏这位状元杜逾白,听闻其出身贫苦,寒窗苦读多年才走到京城,有他年轻时的风范,若招为女婿,那真真是极好的!
“昨夜属下见过杜状元一面,宴席未开时杜状元称家中有事便提前离开了,今日却迟迟未来吏部报道,可要差人去杜状元家里寻人?”方大人回道。
“许是杜逾白被家事耽搁了,再等几日罢,”邓大人沉思片刻,实在不愿意将这到手的“女婿”白白送给别人,“今年关试试题不简单,他一个寒门学子能走到这步可不容易。”
邓大人势必要将女儿邓夜思嫁给这位杜状元,至于女儿提到的那个什么贾公子,连成为进士的实力也没有,山野莽夫!
身后花窗蓦地关上,窗纸映出一道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