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仅余一盏红烛,烛光微微跳动,她坐在窗边缓缓梳着长发,一如往常。这是她与贾郎的“暗号”——双日之夜,花窗丽影,便是良辰。
红墙外,一道黑影不知何处出现在街边树下,来人一袭夜行衣,黑帽将面容全数遮了去,只剩下一双凌乱的眉眼,眉尾散乱,眼底浑浊。只见他抬头朝对面点灯的厢房看了一眼,手指不时摩挲着马绳,却迟迟没有动静。
房中,邓夜思早已点上香,此刻整间房弥漫着浓烈的香气,她只觉浑身疲软。往常这个时候贾郎早就迫不及待了,为何今夜却一点声响也无?
她放缓了动作,眼睛朝木门后看去,那处青绿色的裙摆与黑金锦袍交织在一起——是洛娘子与容安亲王,二人此刻正站在半掩的木门后。
瞧见邓夜思的犹豫,洛卿龄正要伸头出去与她说句话,却被站在身后的秦砚珩扯了回来。她快速回头瞟了一眼那人,眼里满是疑惑。
你为何也要跟过来?洛卿龄红唇一张一合,却无声。
本王为何不能过来?秦砚珩学着她的样子回道。他双手抱胸往后朝墙上一靠,视线朝下看着洛卿龄,挑起一边眉毛。
“堂堂容安亲王擅闯她人闺房……”
说到一半,嘴巴忽然被一张符纸贴住,洛卿龄气得抬手撕下来,猛地拍到秦砚珩手臂上,转身不再理会这人。身后笑声低低,洛卿龄也懒得理他,眼睛紧紧盯着窗边。
几个时辰前,众人正在布局今夜,等待贾辞落网,谁知秦砚珩非但不愿在外面等着,还硬要跟着她进了邓府,嘴里说些什么“你一个小娘子,独自守在人家花烛夜外面也不好”,而后竟也没脸没皮的与她一道躲在门后。
罢了,秦砚珩说得也不错,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她须得保证邓夜思的安全。
就在众人以为贾辞不会出现时,只听窗外传来鸟叫声,在深冬夜晚格外清晰。
邓夜思不敢有别的动作,生怕被贾郎看出有什么不妥,她站起身推开花窗朝下看去,大树下熟悉的身影,即便遮住面容她也能一眼看出那就是贾郎。
二人在夜幕下遥遥相望,邓夜思看着那双令她日思夜想的眼睛,热泪不知何时涌上眼底,她半身略微往前倾,欲要看清贾郎,又或是想让贾郎看清她此刻的不舍。
“贾郎……”
邓夜思拭去眼角的泪水,朝贾郎所在的方向张了张嘴,而后转过身低声抽泣,留给贾辞一个肩膀颤抖的背影,让人极为心疼。
殊不知,邓夜思在转身的瞬间,抬眸看了一眼躲在木门后的洛卿龄二人。她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务必藏好,一切交由她来办。
“啪嗒。”
马绳一端落在窗台上,黑夜里又响起阵阵鸟叫声,此刻众人算是听出来了,这哪是什么鸟叫声,分明是那站在树下的贾辞用手吹出来的,想必二人此前就是用这个暗号传递信息。
邓夜思愣了一瞬,而后猛地转头看向树下的贾辞,一脸欣喜,看着倒不像是装的。她急忙扯过马绳捆在窗沿的洞口,随后朝贾辞点了点头。
片刻,贾辞顺着马绳爬上了邓夜思的厢房,半月未见的二人紧紧相拥,久久不放。
“贾郎……”邓夜思双手抱着贾辞的脖颈,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这半月你去了何处,为何也不来见我?”
贾辞没有说话,只顾着脱下邓夜思的纱衣,他一边凑到她的胸口上,一边抱着她往床榻上走去。
“贾郎!我……我身子不方便,况且,我们的孩子——”邓夜思连连拍打贾辞的手臂,却无法阻止他的脚步。此刻,她的心彻底跌落谷底。
贾辞……竟然一点儿也不顾及她滑了胎的身子,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档子事儿!是她看错了他,他不配为她孩儿的父亲。
邓夜思不停挣扎着,谁知贾辞手劲极大,拧着她的双臂竟让她动弹不了一分,她闭着眼睛呼喊。
金光乍现,贾辞瞬间被一道力量推到墙角,他捂着腹部吃痛一声,使力抬头看向背光的那名少年,后者看不清面容,正缓缓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