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她。
松木香猝然包裹全身。
宋淮安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不再下坠,稳稳地定住身形。却还是后知后觉地害怕,一瞬间腿软,瘫倒在宋淮安的怀中。
却还是面无表情地落泪,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宋淮安的小臂上。
落后的安粲赶忙将沈昭接到自己怀中,长叹一声,细心地替她擦着不断落下的眼泪。
她的眼泪好像在我的心口灼烧出了一个洞,掘土,造室,散落她的孢子。
这是沈昭昏倒前宋淮安最后的想法。
*
“没事儿,情绪起伏过大,睡一觉就好了。”
接到安粲的消息时,沈云正在主持会议。听说沈昭晕倒,当即扔下一屋子的人,急匆匆地往家赶。直到确定沈昭并无大碍,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轻轻关上卧室门,来到餐厅,三个人围着方桌坐下。
听安粲讲完前因后果,沈云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切成小块儿,推到宋淮安和安粲面前,叹了口气,“她们兄妹从小感情就好,沈昭今天可能是听到景暄的消息太激动了。”
感情深厚。
宋淮安对这四个字有些不满,心里微微发涩,但又觉得这些想法真是不合时宜,自己似乎并没有立场去不满。
他抿了抿嘴,压住翻涌的情绪。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沈云继续说着,见宋淮安半天没有动作,拿起一块儿西瓜,递给他,“不用拘谨,自己拿就行。”
宋淮安还在心里暗暗纠结,见她道谢,慌忙站起身,接过西瓜,说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干妈,你看他,傻死了,和被老师点名一样。”
安粲咬着西瓜,指着宋淮安嘲笑,结果就被沈云轻轻敲了一下。
“不许对客人这么没礼貌。”说着也往她嘴里塞了块儿西瓜,语气却满是宠溺,“吃得也堵不住你的嘴。”
瓷盘边缘凝结了些许水珠,沈云顿了顿,又讲起六年前的那些往事。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波澜。沈云是在沈昭三岁的时候搬进的这幢房子的,偶然听邻居说起楼下老江家,便不时帮衬一把。一来二去,两家熟悉起来,沈昭也成了天天跟在江景暄身后的小尾巴。
“那时候昭昭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去幼儿园都想让景暄陪着她。”
“对,还有安粲,你们三个总凑在一处。”见安粲急切地举手,沈云笑着补充。
后来江老太也死了,沈云便把江景暄接到自己家。15岁的少年,瘦得却只剩一把骨头,是沈云一餐一餐地把他喂养成健康的样子。
“那孩子也懂得感恩。当时景暄下课就去兼职,一个月挣得钱,一半塞给我当伙食费,另一半全给沈昭花了。”
“我对他说,你好歹自己存点儿,以后也有傍身的东西。他摇摇头,还是固执地给沈昭买各种东西。我知道,他真把我俩当成亲人了。”
“我怎么能要一个孩子的钱呢,我全替他存着了,想着上大学拿给他,谁知道后来就……”
后来的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去六年,杳无音讯。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沈云却是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也怪我,那几年被借调去了别的市,还忙着考职称,就把沈昭扔给了她姥姥,景暄也是说不找就不找了。要是当年我多关心一下两个孩子,是不是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沈昭小时候多活泼一孩子,现在……”
这些年,沈云的心情并不比沈昭松快多少。她总是认为是自己的不够重视,不够关心害了两个孩子。她知道祸端并不因自己而起,却也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之中陷入不自控的茫然。
江景暄刚走的那几年,她总在想,他去哪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长大?
她说江景暄已经把她和沈昭当成了家人,她又何尝没有在点滴的相处中和江景暄建立深厚的情感?
不愿再想,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平复了下心情。
回去望着同样忧愁的两人,她拍拍手,“好了,轻松些,可能明天江景暄就回来了。”
宋淮安又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