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哑笙似有某种不详的预感般说要回家,赤月命人将她送了回去,等在那破落小院中的,是她舅舅惨死的尸体。
「人死在银钩赌坊…就在昨天夜里…」赤月的手下有些心虚,话刚说完便躲到了院外,留下哑笙一人愣愣的站在院中。
哑笙的手抬了几次都未敢将盖于尸体上的布掀开,那已经发乌凝结的大片血迹让她预想到了舅舅惨死的模样。其实在昨夜她被带出极乐下处时,心中便有隐隐的不安,而这种不安的源头,便是赤月。
纵使被人拿去卖了换钱使,可那人终归是哑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说恨吗,她有,可若说不舍,相依为命十多年,她亦也有。
哑笙最终也没有掀开包裹着尸体的布,她心里知道,倘若真有人会对她的舅舅动手,那么除了赤月,还会有谁呢……
「我就知道,那人是你让她杀的!」
苏嫣拍着赤月的桌子,惊得一旁手下提起警觉,赤月抬手示意手下放松,笑道:「才知道啊?」
辛十七不像是爱管闲事之人,昨夜突然杀了哑笙的舅舅本就让苏嫣起疑,虽然辛十七没有明说,不过苏嫣从赤月走出极乐下处时看向辛十七的那一眼便已猜得七七八八,这种杀手同门之间的默契,并不让她羡慕,反而因为二人的残忍又起了一身鸡皮。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爱杀人,指使起别人来倒还挺心狠手辣…」苏嫣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赤月以为苏嫣在想些新词好继续骂她,谁料苏嫣转了转眼瞳,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人是额外杀的,得加钱。」
「……」
辛十七显然没想到苏嫣会来上这么一句,有些不可意思的看她,苏嫣回瞥了一眼,冷哼道:「怎么?你不是爱钱吗?我替你要钱还不行?」
「哈哈哈哈哈。」赤月闻言大笑起来:「好说好说,我自然不会亏待了我的同门,不过…」
「不过什么?」
赤月同样把话说了一半,然后挑起眸子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嫣:「被你这样雇凶杀害全家二十五口人的狠角色说心狠手辣,我实在是有些,愧不敢当。」
「……」
苏嫣果然如赤月所想般顿时语塞,赤月未给苏嫣辩解的机会,只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又故意朝着辛十七慢悠悠的吐出,戏谑道:「看来我们十七也有人替她操心了,我甚感欣慰啊。」
辛十七嫌弃的将烟雾打散,赤月将话题引回正处,问她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香雾山,苏嫣这才将那晚三人在城郊的遭遇告诉了赤月。
赤月知道哑笙不会轻易放弃那名女子,趁巧苏嫣对此事也颇有兴趣,便让苏嫣与辛十七替她注意着哑笙的安全,苏嫣问赤月既然这么关心哑笙,为何自己不跟着一起。
赤月只垂眸抖了抖烟杆,淡淡道:「还不是时候。」
赤月说这几日哑笙应要处理她舅舅的事,让辛十 七与苏嫣先在城里等上几日。
苏嫣本以为赤月会亲自出面,来一套先杀人后哭丧的恶臭表演,可自哑笙被送回家后,赤月便再没在哑笙面前出现过,就连其舅舅的下葬,也只是安排了几个手下去完成的。
这一转眼便已过了五日,医馆掌柜本体谅哑笙命苦,特意为她许了好几天的假,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可哑笙在其舅舅下葬后的第二天便回到了医馆工作。除了偶尔有些出神外,哑笙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旁人问起,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医馆的同僚有心直口快之人说舅舅的死是对哑笙的解脱,哑笙听了也不恼,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有过那么一瞬这般的想法,可马上就被她善良到近乎懦弱的理智给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