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真的看见了!镜子里面有人!我不要住这里!不要!”小男孩在母亲的面前哭闹不休,细软的小手使劲攥着女人的衣角,想用瘦弱的小身板把人拽出这间富丽堂皇的卧室。
“思远乖啊,这是翁叔叔花了不少心思给你准备的房间,思远肯定会喜欢的,恩?”女人不知道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为何会一反常态,这般不管不顾地哭闹,还是耐心地安慰着。
“不要!我不要!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镜子里面真的有人,我不要住在这里!”小男孩丝毫没有因为母亲的安慰而消停下来,反而变加激动。
“梅丽,怎么了?思远不喜欢自己的房间吗?”一个中年男人从复式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哭闹不止的小男孩,锋锐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声音却依然冷静温和。
“啊......他说要我和他一起玩!妈妈,我要回家!”女人本来还想回答,就听到儿子发出一声尖叫,不禁有些头痛地扶额,声音也没有之前那般温和,带了几分严厉:“郁思远,这就是我们的家,你不要再闹!”说完又走上前去挽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臂,温声道:“琪昭准备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小远刚刚搬来,小孩子嘛,换个新地方都会闹脾气的,你看看过两天他一定就喜欢得跟什么似得了。”
“恩?还叫琪昭,应该改口叫老公才对。”中年男人轻笑,对女人的解释应该是听了进去。
“老公。”女人从善如流,妍白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娇羞的红晕。
“让思远在他的房间休息,我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和女人的笑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小男孩喏喏地站在原地,粉嫩的脸颊变得惨白,面带惊恐地望着站在卧室穿衣镜之前的男孩子。男孩子要高出他一个头还多,血色的眸中带着阴狠:“你,还要逃吗?呵——”
......
“啊!”郁思远从噩梦中惊醒,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虚弱地喃喃自语道:“我已经逃出来了,不会再回去了,不会了......”郁思远没有想到小时候的恐怖记忆原来已经这般深入骨髓,即使他已经逃离了那个充满了噩梦和诅咒的地方。
四五岁的时候随着母亲改嫁到翁家,是郁思远这一辈子噩梦的开始,他在继父翁琪昭给他准备的房间之中遇到了那个人,或许不应该把那个人当作人才对,因为只有他能够看到他。他甚至连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个人却从小到大就一直欺负他。
那个人在寒冬腊月半夜钻进他的被子,把他冰得冻死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还说他冷,天知道他郁思远才是最惨的那个才对,直接冻成重感冒又引发了肺炎住院大半月,之后他才算放了他。那个人还把他写的作业撕碎丢进冲水马桶,说是不喜欢他拿这些小恩小惠去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别人偷偷把情书丢进他的书包里,他都不知道,这也怪他?好吧,这可以算作他不小心没有看管好自己的东西。但是,之前的半年里那个人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郁思远想到这半年来的遭遇,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半青不白的困窘神色。那人冰冷却修成的手指停留在皮肤肌理的感觉似乎还没有消失,一旦想起来,被欺负许久的身体又有了不该有的反应。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头似乎就无法阻止,那种肢体交缠间的迷醉感觉叫人惧怕却又沉沦。郁思远知道这是错误的、禁忌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让自己从那滩黑色的泥淖之中脱身。
“没事,只要,一直不回去,就好了吧?”郁思远放慢呼吸,等着身体那尴尬的反应过去之后,有些虚脱地自语,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役,如此这般地想着,身心俱疲得郁思远沉沉地睡去。
然而郁思远没有想到,那个自以为已经逃离的噩梦那么快就会重新找上他。看着黑屏了的笔电屏幕上迅速出现的几个大字,听着耳机里面传来的羞人的呻(吟),郁思远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拽住了脖子的脱毛鸡,心中闪过无以名状的羞臊,以及无法消解的恐惧。
“你!逃!不!掉!”
郁思远喘着粗气,啪地一下合上笔电的屏幕,再迅速扔掉烫手的耳机,同在寝室的另一个舍友莫名其妙地望了眼郁思远:“怎么了?”
“没......”郁思远虚弱地笑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一声,郁思远抓起手机:“逃得这么快,是太久没有受到惩罚了吗?”看到这行话,郁思远看到这行话心里咯噔一声,无论手机还是电脑,他都是上大学才重新买的啊,那个人怎么找到的?!无限的恐慌在郁思远的心中蔓延,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逃不掉吗?
“郁思远,你真的没事?”刚刚结识的舍友看见郁思远愈加苍白的神色,于是尽责问道。
“恩,没事......”郁思远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郁思远看到刚刚那个号码发来一封彩信,郁思远下意识地点开,下一秒手中的手机差点直接摔在地上。长得过分单薄瘦弱的大男孩抑制不住发抖的双手,颤抖着双唇,哆嗦索索的样子,对着新任舍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没事,休息下就好了,麻烦你了。”
他的心此刻一片冰冷,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还会留着这一手。彩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张照片,然而就是这张照片,干脆利落地把郁思远重新拽回地狱深处,翻身无能。
“叮。”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郁思远飞快地点开这封最新的短信。
“喜欢吗?自己的样子。”
“叮。”
“21天。”
郁思远无措地看着那短短的几字疑惑不已,实在是不知对方这次想要怎样折腾他,他甚至觉得,无论是那种方法都好,那个人要是能够给他一个痛快,那也好是好的,嘴角闪过几丝苦涩。
“你到底想怎样?”手指颤抖着按下这几个字,准备发送出去的时候。对方的短信却先一步发送过来,仿佛早就洞悉他的一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恩?什么时候回来?”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可一世的笃定与狂傲,让郁思远本来妥协的软弱内心凭空升起澎湃的怒气。他怎么能?!
“我要读书。”深吸了一口气,平平淡淡的四个字一板一眼地回复过去,天知道他现在有多胸闷气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