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至于。”安南沉默半晌道,“我只是想让他也体验一下。”
体验一下被人按在水下窒息濒死的感觉。
这个答案宿檐不满意,他哼笑了两声,“说明你还不坏。”
要是宿檐的话,有人敢这样对他,当场就得头身分离。
安南没搭腔。
“我知道,你其实是因为没有人给你撑腰。”
宿檐忽然挡住吹风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双深黑的笑眼紧紧锁定着安南,“如果你做事能够不考虑后果的话,你也会做得更绝一点的,对吧?”
安南往后仰了一下头,清冷的红眸闪烁了两下。
“不会。”
他说,“我不会。”
真不会还是假不会?宿檐没有戳穿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拉着安南的手腕往外走,“走吧,吃饭去。”
这家酒店的设施很齐全,餐厅除了吃饭的地儿以外还有几个房间,分别对应着KTV、网吧、酒吧等场所的娱乐项目,很方便。
单纯吃饭毕竟没什么好玩的,程子等人喝多了叫着说要点几个漂亮男女来,又因为宿檐的眼神威慑没敢执行得了。
简牧白是个性冷淡,在这方面跟他们是完全合不来,听到讨论内容后,借口头疼直接上楼回房间去了。
“那接下来玩啥啊?”
不能喊陪,光喝酒唱歌多没意思。
宿檐没说话,而是看了安南一眼。
安南没懂他的眼神,一时间也就没有任何反应,下一秒,他的膝盖就被狠踹了一脚。
“道歉。”宿檐说。
安南眼睛瞪得很大,眸中的水光里似乎隐含着凄凉的控诉情绪,他没想到宿檐帮他去除了手臂上的伤之后,居然还是当面揭穿了他。
虽然早就对暴露有所心理准备,但安南此刻心里更多的复杂是源自宿檐的变脸。
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打算帮他揭过去,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
联想到下午的时候只有宿檐跟程子在酒店,安南也想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转向还处在发懵状态的程子,弯腰磕了个响头。
“对不起。”
安南声音压得很低,“我不该在水下拽你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瞬间哗然,他们是怀疑安南使坏,但没想到还真的是,道歉还如此神速,也不知道宿檐是怎么发现的?
“那片水域那么危险,要是程子真下去了,不就上不来了?”
有人对安南进行了批评,就好像当时把安南按到水底下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但安南没有反驳,他沉默地承受着谩骂,也对他人激动的推搡毫无反应。
他双目失神地盯着地面,耳中已经听不进那些人的话了。
“太恶毒了这种人。”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安南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他的方向,一双红眸隐隐闪烁着光亮。
那人被他的突然抬头和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畏缩了下肩膀,想要躲开一些,但下一秒,安南却是直接爬了起来,直直地冲向了他的方向。
“哎!”
他惊呼出声,慌张地往旁边躲避,但是安南并不是要撞他,而是抓住了他身侧的酒瓶然后一把塞到了他手里。
“打。”安南淡淡道。
“你,你,这。”那人对上安南转过来的冰凉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周边的人一眼。
宿檐吊着笑眼,嘻嘻作态,“看我干什么?打呗,打死了算我的。”
那个人不敢动手,安南就一把夺回酒瓶,率先在自己头顶开了个口子。
“哗啦”
滚烫的血水混着冒着白沫的酒水从头顶蔓延下来,安南连眼皮都不曾抽动一下,只是掀起剩下的那只没有被血糊住的眼看向了不远处的程子。
他拖着一箱酒,跪到了程子身前。
“对不起。”安南一边说,一边抡起酒瓶往自己头上砸。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每说一句,就伴随着一声“哗啦”。
包厢内倏地安静下来,只有安南的道歉和酒瓶碎裂的声音在回响。
连着碎了半打酒之后,他终于是有些撑不住地晃了晃身子,没办法再拿起下一瓶来。
酒气和血腥气充盈了整个空间,程子看了倒在地上的安南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什么也没说,跨过安南往KTV那边走去,其余人也不大想待在这里,见宿檐没什么反应,也纷纷跟上程子的脚步出去了。
等他们都走之后,宿檐蹲到安南身边,轻柔地拂开他贴在脸上的头发,温声笑道:“他看上去好像没有原谅你呢。”
安南的眼睛勉强还能睁开一条缝,他气若游丝地问:“怎么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宿檐不负责任地扯了扯唇,“我也不知道欸,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喜欢这个味道,你把衣服脱了,再跟我一起过去怎么样?”
安南没说话。
良久,宿檐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气音,就好像是笑了一声。
“好。”安南说。
宿檐拍了拍他的头,满意地眯了眯眼。
宿檐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唱歌的声音都停了,只剩下伴奏还在欢脱地跳跃。
“檐哥。”
正在唱歌的人跟宿檐没那么熟,也有点怕他,胆战心惊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宿檐好心情地点了点头,绕过他的身侧走到了程子旁边坐下。
KTV房间的灯光太暗,除了正在桌前唱歌的人看到有人从腿边爬过去以外,没有人注意到安南。
程子也没看到,熟练地给宿檐发了根烟。
“宿檐,你带的这到底是什么疯子,”程子心底还有些心有余悸,那酒瓶碎裂的声音到现在都还震得他心脏一跳一跳的,“送医院去了吗?”
宿檐垂下夹着烟的手,淡淡摇了摇头,“没必要。”
程子没注意到宿檐手里的烟没有点就自己燃起来了,他这会儿太阳穴疼得厉害,注意力并不集中。
“死了怎么办?不是说了要交给我处理?”
他倒是不是怕闹出人命,毕竟安南差点害死他,他说要处理其实也没抱着多少让安南活下来的想法,只是如果安南现在就死了,倒感觉是便宜他了。
“死?”宿檐笑着抽了口烟,朝腿边勾了勾手指,“他命大得很。”
见宿檐腿边突然坐了满脸是血的人起来,程子心头不安地一跳,“等会儿失血过多了……”
“你放心。”
宿檐对着安南吹了口气,示意他坐到自己腿上来,“他没这么脆弱——”
宿檐指使着那个早就不敢再继续唱歌的人,“你去把灯光调到最明亮。”
灯变亮了,所有人也就看清安南根本没有穿衣服了,而且因为他的头一直在流血,红色的线条顺着脸颊一路勾勒着身体线条,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就像展示商品一样,宿檐把安南翻了个面朝向所有人,确保所有人都能看清。
“你放心,玩不死的。”宿檐有的是法子让安南不昏迷过去,他掐了掐安南的腰,把他往怀里搂了搂,“给他们看看你平时在我床上的样子如何?”
安南没有第一时间听懂他的意思。
倒是程子率先反应过来了,“要不还是先送医院……”再说。
宿檐可没那么多耐心,他把烟随手碾灭在安南的锁骨处,一口咬上他的唇。
安南现在懂了,几乎无法视物的眼里淌出一滴泪来。
宿檐要当着这些人的面上他。
“一定要这样吗……”
他虚弱得几乎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但这句几乎是气音的话还是被宿檐捕捉到了。
他把柔弱无骨的少年按在腿上,贴着他的耳朵笑。
“现在,还会喜欢我吗?”